杀人者,方七丈。
今日距离他承诺十日之内凑足一百贯以谢瘸子的救命之恩,刚好十天。冥冥之中似有定数。
“恩公,这条命还你了!你快走。”
瘸子张了张嘴,始终没有说出什么话,说了一声:“保重”就一瘸一拐的走了。
黄妙妙此刻完全被吓傻了,被丫鬟扶下马车休息,脑里一片空白,直到被赶来的捕快询问,这才惊醒过来。
方七丈主动替瘸子抗罪,黄妙妙自然也不能揭开这个秘密,否则置瘸子于何地?此事说来还是因她而起,她也想过找赵峥帮忙,但想了想还是算了,在她的眼中,人命关天,就算壮三再该死,那也是一条人命,赵峥要抹平此事,也需要花费巨大的代价。
更何况她与国师之间的关系纽带是陈保,实在不宜为了自己的事情频繁消耗这份感情,只要自己怀中的孩子顺利落地,拜赵峥为师就行了。
黄妙妙用自己与陈保留给钱疏通湖州官场,希望能对方七丈从轻发落。然而湖州官场就如同一锅变质酱缸,好的变坏,坏的变得更坏。品行好的人,拒不收你,品行差的,收完礼后,只说了句等着吧,让黄妙妙傻傻等着。
方七丈很快就被乌程县判了秋后问斩,黄妙妙还依旧为了此事在努力着。
——
湖州今夜特别平静,或者说每晚都经历血雨腥风的湖州,在面对什么事情都学会了淡然,波澜不惊的活到第二天。
赵峥的右侧的牢房关进了暗卫孟良和秦风,这一侧的牢房都是关押重犯的地方,不用每日劳役,里面不是些杀头犯就是即刻要被流放的。
古时问斩是件大事,需要呈报朝堂与皇上亲自审核,州府没有权力处斩犯人,秋后气爽,被认为是极阴的气结,所以才有秋后问斩这一说。
牢房里面的伙食自然极差,赵峥看着木桶里那些粘稠的物体就是今晚的食物,胃里一阵翻滚,下决心死也不会吃这玩意的。
赵峥找来狱卒让他以断头饭的标准给自己上一座酒菜。
“国师,这恐怕不吉祥?”狱卒有些为难的说道,倒不是怕给赵峥好东西引起其他犯人的猜忌,而是这断头饭实在不吉利。
赵峥却没有这些机会:“快去弄,我不信有什么鬼物阴秽之事敢来找我。”
狱卒听后立马告罪,为自己的智商担忧,国师是神仙,怕那些东西做什么?然后立马去办。现做已经来不及了,只好去酒楼去买,皇城司此刻的效率高的极点,不到半个时辰,一顿豪华的断头饭就摆在了赵峥面前。
烧鸡,羊肉等等一应俱全,还特意拿过来火把替赵峥照明,香味惹得满牢房眼馋。
牢房的光线很暗,吃了晚饭之后就基本上看不清了,但这么早也没人能睡得着,有心情的都在胡吹,那些人大抵是要流放,而沉默的大抵都是要秋后问斩的。
然而判了秋后问斩的方七丈心情却没有那么糟,看到赵峥满桌子的珍馐,问道:“喂,小哥你犯了什么事?怎么刚进来就要吃断头饭,看那断头饭的标准比灭九族的都高。”
赵峥循声望过去,看到是今天说认识自己那个年轻人,那年轻人大概是被那人打怕了,整个下午都没有再开口,赵峥见他眉目清明,不像是大奸大恶之人开起玩笑说道:“逆天,我犯了逆天之罪。”
方七丈好像找到知音一般:“逆天?我也上过天,我跟你说,那天上的云与平日里的雾没什么区别。”
赵峥有些诧异,能有这个见识,看来他说自己上过天不是在吹牛,有意交谈:“这么一大桌,可惜我吃不完,不然可以分你一点。你说你扬州城见过我?又坐过热气球,你认识我?”
方七丈点头之后,又摇头:“我只在热气球上看到过你站在城墙上,不知道小哥你的姓名。”
赵峥回想起当日之事,明白了他是坐在热气球上的那个倒霉蛋,有些好奇他的经历:“你在热气球上待了多少天?你是因为身份暴露,被抓进来的?”
方七丈骤然一惊,明白赵峥知道了自己叛军的身份,他现在已经被判了秋后问斩倒是无所谓,但就怕祸及家人:“我也不知道我待了几天,迷迷糊糊的降落得救了,还有小哥,同时落难之人,还请你高抬贵手!不要声张”
赵峥讶然,在他看来就算是李全叛军也没什么关系,都是逼不得已的庄稼汉,朝廷也不会严厉处置的,但既然方七丈不想让人知道他叛军的身份,那说明他还没暴露,疑惑道:“那你犯了何事,能说与我听吗?”
方七丈情绪低落,固然有怕死的原因,但更重要的除了黄妙妙,瘸子一次都没来看过他:“我杀人了,裘三爷的人。”
“裘三爷是谁?”
“不知道,听说是湖州城呼风唤雨的人。”
“你为什么要杀他?”赵峥惊讶于方七丈平静。
“他当街准备想对孕妇施暴,那人是我恩人,我听新进来的人说她是湖州有名的善人,买土地也是为了捐给慈幼局……”
赵峥听到慈幼局微微惊讶,这世界这么巧:“说的可是郑夫人?”
方七丈点了点头:“我听见有人叫她郑夫人,也有人唤她郑姨娘。”
“你说那人想当街向郑夫人施暴?可是真的。”赵峥沉声问道。
方七丈苦笑道:“我在乡下长大,之前也不信这世界会有这等恶人,但到了这里才让我开了眼界。”
“听你这么一说,真想将他从坟里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