岫烟和北静王一行人匆匆赶到荣国府时,前院已经被那群锦衣强盗翻得乌烟障气。
“都给我住手!”北静王一声吓令,那些正抢得不亦乐乎的锦衣强盗如被施了定身术,或正抱着半人高的花瓶,或正往怀里塞着漱盂,兀自站着不动了。
东平郡王见北静王到来,拍着胸口长长的抒了口气:“神天菩萨,幸好你来了,要不然这里还不知道要遭多大的罪呢!”
北静王负手立于院中,斥责道:“御史弹亥贾府,贾雨村那厮落井下石,陛下下令抄检两府的事我早有耳闻,不过听闻陛下派了你和锦衣府的赵全一同抄检两府,我也就放宽了心,心想那陛下也是念着贵妃娘娘的旧情,怕他们胡来,又想着你也是两府的世交,所以派了你来监督,你今儿竟是这样的监督之法吗?”
“我百般的阻拦,可是他们不听啊,加之他们又在这屋里搜出了几大箱放高利贷的票子,越发得了势,人多势众的,竟比强盗还厉害了,虽说陛下下旨抄检两府,可那宫里毕竟还坐着一位贵妃娘娘,这罪名随时都有可能翻盘,抄来的东西也要一件无损的归还回去,经他们这样胡乱抢劫一通,十去八九,我还不知道将来怎么开交呢,就算把我府里的都掏空也填不起这么大个窟窿啊!还好你及时赶来了,真是谢天谢地!”
北静王不屑的看了东平郡王一眼道:“你好歹也是个王,怎么就被那阉人辖制住了?”
东平郡王苦着脸道:“你有所不知,那赵全虽是阉人,可他是陛下跟前的红人,又管着整个锦衣府,背后还有忠顺亲王仗腰子,他若执意胡来,我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怎么又牵出一个忠顺亲王?”北静王问道。
东平郡王四下望望,俯耳在北静王耳边低声道:“听说赵全表面上是奉陛下之命前来抄查两府,暗地里却是在为忠顺亲王办事,就连御史弹亥贾府的事都是忠顺亲王一手策划的!我可不敢惹上那阎王!”说到忠顺亲王时东平郡王的声音越压越低,最后几乎低不可闻。
“他算哪门子的阎王,你们怕他,畏他,我偏不把他当数,赵全那厮在哪里,还不快快滚出来见我!”
自北静王进府那一瞬,赵全就看到他了,因为心虚,他故意溜进了人群中,想当隐形人,没想到北静王会亲唤他,他躲无可躲,只得点头哈腰的媚笑而来,打着千叫道:“小人见过北静王爷!”那腰低得都快贴到地上了。
北静王最见不得这种欺软怕硬的奴才,当场一个窝心脚踢在他的肚子上喝道:“你这狗奴才就是这样奉命办事的吗?”
那赵全被北静王这一脚踢得哇哇叫,他几乎整个身子贴到了地上,眼中的仇恨之火几乎要燃起来,只是阉人最擅隐忍,即使已经怒火攻心,面子上却还是堆着笑,他抚着肚子,笑问道:“不知道小人哪里做错了,让王爷这样大动肝火?”
“你这老阉明知故问!”北静王怒喝道。
“老奴愚笨,还请王爷明示!”这次赵全不再叫自己为小人,而改称为老奴,脸上虽然仍旧堆着笑,可眼神中却带着咄咄逼人的凌厉。
赵全最恨的就是别人叫他阉人。
对上赵全那凌厉的眼神,北静王不畏反笑:“你不是愚笨,而是蠢得像头猪,你只知道忠顺亲王是亲王,难道不知道这府里还有一位当娘娘的吗?你就这样顺着忠顺王的意思往死作践两府,你就不怕贵妃娘娘日后找你算帐!”
赵全冷哼一声,心想,陛下都下令抄检两府了,她贾贵妃哪还有什么以后。
北静王看出了赵全的心思,笑道:“俗话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即使贾府目前势败,可与他交好的世家众多,东山再起指日可待!”
赵全低头磨牙哼哼道:“树倒狐孙散,也只有你这样的,”赵全心里还是挺畏北静王的,他偷瞄了北静一眼,见北静王正抱着双臂,好整以暇的看着他,那眼神似在告诫他,有胆量你就说出来啊!赵全喉咙处一阵咕噜,把到嘴边的话硬生生的给吞了回去!
北静王终于失去了耐心,扬手把身旁的一架紫檀木的桌子拍了个粉碎,喝道:“赵全,还不叫你手下的人把东西都给我乖乖还回来!”
赵全被北静王的气势吓得腿一软,差点跪在了地上,额头上的冷汗涔涔往外冒,他抬起手颤抖着拭去冷汗,愣愣转身,极度虚弱无力的一扬手,那些锦衣府兵面面相覰。
赵全扬起眉怒喝一声:“还不快把东西都给我放回来!”那鸭公嗓沙哑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刺耳的尖利,北静王和东平郡王被那声怪叫惊得不约而同的侧头,抚耳。
那些府兵虽心有不甘,可上头下了命令,他们也无可奈何,一个如霜打的茄子,萎不拉几的把好不容易抢到手的东西放回了大条桌上,完全沒有了来时的雄纠纠气昂昂。
北静王和东平郡王气定神闲的看着王府的府丞把东西一件件的详细记在了帐本上,以待来日决断。
这时岫烟突然想到黛玉的境况,惊惶道:“王爷,大观园离这边有点远,那里府兵不知前面的情况,只怕还在肆意掠夺!”
“姑娘别慌!细细道予本王,本王自会为你们做主!”
“没有时间了,王爷先跟我走吧,晚了怕是来不及了!”岫烟拉起北静王的衣角,径直朝大观园走,此刻她已忘记了礼仪,就这样兀自拉着北静王就走,全然没有看到周围人异样的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