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目微忖,皇上的面上多露出几丝痛苦之色来,“皇太子病故,东宫空缺,朝中诸子皆蠢蠢欲动,一场腥风血雨自然是避不了。当时朝中风向都往皇九子那儿吹,皇九子自幼聪慧,且甚晓世故,虽是贵妃所出,却丝毫没有沾染上傲人之气,自小谦恭待人温润有加。
这位玉面清风的皇子当年还因与左都御史的小姐自幼琴瑟合鸣,鹣鲽情深在京师中被传为一段佳话,只因这位小姐未满十四才未能结为夫妻。
谁能料先祖传位给的却是大顺帝,失了江山的皇九子怎么也想不到,这位新登基的皇帝竟连他的女人都不放过。被抢了去的那位女子很快就被册封为了月贵妃,天下愕然,很快就有各种流言四起,却谁都不知这场蓄意的抢夺缘起两人年幼时一次不经意的碰面。
月贵妃在后宫中享尽独宠可过的却抑郁寡欢,一说是后宫排挤,二说是心系郎君。
大顺帝在位不足六年,已被削爵的皇九子忽然提十万铁骑起兵造反,为捍卫皇权大顺帝不惜亲征北漠,只是不知出了什么变故,这场大战不出几月就以大顺帝退位告终。皇九子进京登基,改国号翊隆,从此成就一代盛世。
翊隆帝登基,众人皆以为他会重新迎了那位月贵妃回来,可谁人又知,这位如玉美人早已香消玉殒客死异乡。”
皇上说到这里也是不由一阵唏嘘,作为翊隆这一支的后人,如果不是当年那场讳莫如深的变故,他也没有可能继承大统。
真相为何如今已无人知悉,可他却听过另一则坊间的流言蜚语,都说当年豪夺天下改建新朝,是以情做了代价。为天子者从此都不再有心,即使动了情也只会害了对方,不如从此铁石心肠。
虽是荒诞之说,可细细想来却也有几分可信,先帝的月贵妃,再到他的贤贵妃,如今他的儿子们又走上了这条老路,叫他怎么能冷眼旁观。
凤修筠哑然,手足相残之事在大宁朝中并不少见,当年是兄弟相争,到了永嘉帝时的父子相残,哪一位皇帝登基都是捏着铁和血才能站上了这制高点。朝中如何变他都可以持之淡然,但如今皇上却剑指一个毫无还手之力的弱女子却是让他万万想不到的。
原以为蝶熙只是因为出身尴尬,皇上应允了这场婚事不过是几经权衡之下的妥协,没想到事情竟要发展到这一步,不处之不快……吗?
他不说话,皇上却率先开了口,“那个孩子不在了就当成不在了,这件事就此作罢,朝中事务繁杂,别再为了不必要的事情分了心智。”
这是明里说着要让自己放手了。凤修筠抿了抿嘴,才想要开口辩解几句,皇上又饶有深意的看着他幽幽的说道:“一样的话,朕不想再说第三遍。”
前一次皇上暗示要除,自己立刻安排了一出金蝉脱壳来。可凤修筠心里也清楚,不是皇上真的不知道,只是她不再是睿王妃,没了身份的游民对谁都构不成威胁。只是这一次,皇上竟用江山相逼,她不过一介女流,能掀的起多大的风浪来。
“父皇,儿臣送她离开时已有觉悟,只是如今她下落不明,儿臣不能毫不在意。一日夫妻百日恩,更何况她一身的病都是儿臣造成,儿臣不想日后被人诟病是无血无泪之人。”他皱着眉头,声音虽然不响,可其中的坚定却仍犹可见。
“她还能去哪儿?”皇上见着他这副样子,嘴角慢慢勾起一抹冷意。在京中能有这个实力排布眼线的能有几人,对她如此上心的又能有几人,能悄无声息的从凤修筠手里夺人的又有几人。
道理浅显,谁人都能知。
凤修筠无言以对,只能禁声不语,眉间却皱的更紧了些,对这件事更是起疑了不少,想了想这才问道:“父皇难道不觉得如果找着了她能顺藤摸瓜牵出丞相这条大鱼来才是上策吗?”
皇上手指缓缓敲打着棋盘,这件事幕后究竟是何人起的头,让他忽然也迟疑了一下。原以为一定会是曹真,毕竟他为的是功,面前有人挡路他势必要除。
只是曹真来来回回数次,说的多的也是暗卫得到的各类消息,说到神威一事虽然语带不甘,却没露一句怪罪。相反是在提及安趾时却多是直言不讳,连连为晋王求情,大加赞赏他往日的战功,这却与他之前的作态大相径庭。
若说是淮王,他的确是最有可能把那孩子抢走,可人已经在手,到时候随便按个身份请了婚便能顺顺利利的娶回府去。虽然不可能为王妃,可他本也一直不愿多纳侧妃,即使身份微贱,可心意犹在足矣。这个时候要戳穿了她的假死,岂不是自讨苦吃?
这二人都不可能,难道是丞相?想到这儿,皇上脸色忽然一沉。
丞相,倒是有几分可能,原想着她可能被自己连累,可好在凤修筠不愿,悄悄用了一具假尸替换了她出去。谁曾想自己最宝贝的女儿却出乎意料的忽然失了踪,找了这么些日子都遍寻不着。在凤修筠手里讨不得便宜,四下里又打探不到,还不如把事情闹个鱼死网破,届时按自己的脾气一定不会把这件事搬上台面。
可是……如果真是这样,那不是说丞相真和神威没有关系了?
皇上心里小小的起了一丝失望,丞相一连两朝,对自己除了面上的恭维哪里有一点为人臣子的忠义。自从自己读过了那篇《秘影昭文》,除了他的心就更加的坚定了几分。反正自打自己上位,手里攥着的人命还少吗?早就想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