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承喆?大夫暗地里偷偷舒了口气,原来不是来找自己的。
“我真的不知道。”脖颈间的刀锋被撤走,那大夫本能的回过头去,却只觉得脊椎一阵钻心的疼痛袭来。
蝶熙的膝盖重重的顶在他的后腰,此刻也在稍稍活动着膝头,不慌不忙的提醒他:“我可没准你动。”
大夫急的连忙点头,强忍住一股钻心的疼痛。他本就有心绞痛,若是平日里准是要赶紧躺下的,可是现在却怎么都不敢开口,生怕这身后的人儿不知又发什么疯再补上一脚来。
“最后一遍,杜承喆呢?!”蝶熙提高了几分声线,听着犹如厉鬼索命一般的尖利般狠狠的又问了一遍。
“在……在蓟州。”
蓟州吗?已经到了这一步了。
蝶熙重新掂了掂手里的匕首,嗖的一声重新插回刀鞘。却发现面前这人忽然的猛地弯下腰去,两手死死的按住胸口,脸上也慢慢狰狞起来。
蝶熙熟视无睹的斜睨着他一会,慢慢的抬脚走去他身侧。
大夫很痛吧,师父也是很痛的,可他还能蜷缩起身子,尚好,不像师父,想要动一动都是痛的。
他的手指崩的笔直,就连尾端的指甲都因为用力而发着白。一股死亡的威胁窜上心头,也是疼过的,可想今日这样还是头一遭。
“小小姐……求小小姐救我……救我!”
蝶熙看着他缓缓地蠕动着身躯,伸出手来要抓自己的裤管,却毫不做犹疑的往后退了一步,就这么冷漠的看着他。他今天会死吧,一定会死的。
没有心怜,甚至连一丝伪装都发不出。蝶熙只是这般漠然的又看了他一会,这才转身离了开去。
她没有马,却还有腿。她没有功夫,却有了师父的匕首。什么都没了,什么都不是了。可却还有师父。
有师父,所以要救师父。因为自己的懦弱,害死了不少的人了,重新回来不是要师父死的。
决不能让师父死了。
她的脚步稳健。一步一步往蓟州的方向走去,目光濯濯,在这黑夜里像是透着亮光的明灯一般,驱散了身边的黑暗,也点亮了心里的灯。
蝶熙才刚离开。身后就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连带着急促的呼喊声,“大夫,大夫快去我家看看,我家……大夫!”
她勾了勾嘴角,人,又死了一个……
要去蓟州不难,可要渡河却也是不易的,虽然河面的冰尚未融化,可蝶熙也知道这一趟走。只有自己,所以必须安全至上。
依旧坐在那个熟悉的位置,只是白天看着的湖面泛着的金光却成了夜晚幽幽的蓝色,如同一只闪着惺光的饿狼一般对视着她,让人失去了一切的防备。
蝶熙没有去点起篝火,只是找了处空地,借着月光从袖里取出空的那几本笔记来。打开,却什么都读不了,里头却透着空的气息。蝶熙的手掌轻轻的拂过,在心里暗暗的发着誓。师父,一定要救下师父。
要救下师父只有一条路可走,而这唯一的一条路却不是光明的,还没开始走。已经觉得脚下全是湿润,伴随着血腥的腥气扬起在空气中难以消散,蔓延着红色的光。
她冷的厉害,只有那一件不算太厚的披风,之前着了风寒,这一冷更是发起了烧来。脑子也开始浑浑噩噩。
身后的苍兰县不知为何吵吵闹闹的厉害,就连远在县外的蝶熙都听到了这一丝反常的动静。
就因为那个大夫死了吗?他们是想要来找自己吧,说是自己杀了人吧。
可笑,又是这般被误解,被诬陷。抬头看了看漆黑一片的天空,黎明就在眼前,可能见的只剩下墨黑。
她朝空中呵了口气,探出手去抓了一把,却什么都没抓住。也是没见到的,又怎么会抓的住。可就是这么个简单的动作,她却愣怔了片刻,眼前忽然又浮现出一个妖魅异常的俊脸来。
是凤修筠的脸,是他的眼神,带着几分落寞,剩下的却全是生气,也不知道是为何,只觉得被他死死的抵在墙边的粗鲁,被他狠狠吻住的压迫,这么熟悉,这么自然,好像两人碰了面就应该这样的。
奇怪吗?师父也问了,为何不说要解了幻术,为何?
蝶熙忽然想要给自己解开了幻术试试,自己是空的徒弟,幻术对她而言不算精通可也是不差的,可是才想要解,就这么又笑出了声来,像是听出了师父话里的意思。
为何不解,是不能解吧。一层幻,二层烈,自己解了第一层,怕是就再也分不清真相了。
真相,不是这么容易被接受和触碰的,还是不要了。
师父。她动了动唇,一张一翕的唇畔无声的比出两个字来,师父。
天渐渐亮了起来,她看着手里已经可以辨明的笔记,这才深吸了口气站起身来抬脚走上冰面去。
人是跑不过马的,蝶熙还在靠两条腿努力的往蓟州前进的时候,一支从京师出发的马队一路扬着飞尘,已经快速的往蓟州前进。
他们个个身着飞鱼服,外头披着一件米色的披风,马匹快速的前行,带起的疾风撩起他们的披风,依稀可以编的他们腰间佩戴的短刀,绣春刀,轻衣卫的人。
路上的行人远远见着滚滚的扬尘就已经乖乖的让去了路边,只等他们欺近了些,那些人忽然都跪伏在了路边,瑟瑟发抖着身躯,连头都不敢抬。
马队一路奔驰,领头的睿王一脸严正,可与他并列而行的,才是那个让人畏惧的罪魁祸首——轻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