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天亮的极早,杜妍本就睡眠浅,冬青才刚刚推门进来,她就睁开了眼。
昨夜她又做梦了,不同于原来那些伤感难过的梦,昨夜的梦中没有人,只有一团大火,烧的她心绞疼痛。
冬青伺候她穿上鞋袜,帮她洗漱的时候忍不住问道:“娘子是不是生病了?怎的一直在冒冷汗?”
从她手里接过帕子,杜妍将自己脸上的汗水拭去,摇摇头:“无妨。今天是回家第五日了,我还没有去给母亲请过安。”
半夏端着大漆方盘进来,闻言纳闷道:“夫人不是免了娘子的晨昏定省么?”
她将盘上的东西一一摆到桌上,一碟银芽春卷,一碗梨花粥,还有一碟青笋。娘子到底还是杜家的大娘子,袁氏在明面上向来不会给人把柄。
如果不是因为娘子离开杜家太久,上次衣裙短一截的事情根本不会发生。
“礼不可废,歇息了这两日,今天理应去问安了。”
用完早食,冬青扶着她去了袁氏的清芳阁走去。
清芳阁地处杜宅的东面,栽满了花木,夏日正是花团锦簇的时刻,远看过去清芳阁就像建在群花中一般,生机盎然。
这一切杜妍看不见,但她能听到鸟鸣声,她仰起脸,露出微笑。
“冬青,那是什么鸟?”
冬青抬起头,只见一只长尾巴的灰色小鸟正站在距她们不远处的槐树枝头,眨着乌黑溜圆的眼睛偏着头打量她们。
“婢子知只甚少。”她没见过这种鸟。
杜妍有些遗憾的低下头,两人正准备继续走,就听得一个骄纵的声音响起。
“去,把那只鸟给我打下来。”
“杨娘子。”对于来人,冬青不陌生,毕竟第一眼这只花蝴蝶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杨杏芳今日穿着一条五彩斑斓绣着各色花的长裙,她趾气高扬的走过来,瞥了一眼杜妍,又看看树上的鸟。
“妍堂妹。你既然喜欢那鸟,我就让人打下来送给你如何。”杨杏芳嘴角一勾,“我看那灰色的样子和你的眼睛倒是很配。”
杜妍“看”着杨杏芳,也不气恼:“堂姐不喜欢那鸟?”
杨杏芳面露不屑。“那种丑乎乎的笨鸟谁会喜欢。”
“堂姐不知道听过一句话没,叫做‘生的好皮囊,腹里尽草莽’,我倒是觉得,那灰色的兴许更聪慧些。”
似是听懂了杜妍的话。那灰色的小鸟叫的更欢了。
“你说谁是生的好皮囊,腹里尽草莽!”杨杏芳不算聪明,但也听出了杜妍的言下之意。
“堂姐,我们不是在谈论鸟么。”
一副诧异模样的杜妍显得有几分无辜,杨杏芳想朝她撒气,可又找不到理由,只好把一腔怒火发到了身边的丫鬟身上:“我不是让你给我把那鸟打下来么。”
说完她又挑衅的看了一眼杜妍,补充道:“我倒要看看,那丑不拉几的鸟能聪慧到哪里去。”
丫鬟苦巴巴的望着那灰色的小鸟,她一个丫鬟。怎么能打的到。可是主子吩咐,莫敢不从。她只好硬着头皮从地上拾了块石子,朝那小鸟投掷过去。
毫无疑问,小鸟轻易的就躲开了石子,仿佛挑衅一般,还在杨杏芳头上盘旋一番,最后,不偏不倚的给她留了点“纪念品”。
“这该死的畜生!”杨杏芳摸了一把头上,马上就明白那是什么了。
她看着冬青那忍都忍不住的笑意,恨恨的跺了一下脚。甩下一句“你们等着。”就哭着跑走了。
来杜家这么久了,她还没受过这样的委屈。
“娘子,婢子真觉得那鸟有几分灵性。”灰色的小鸟没了踪影,冬青把事情低声说给杜妍听。不过那笑意却怎么都忍不住。
杜妍也失笑:“世间万物,知冷暖者,并非仅仅是人类。”
因为这事的耽搁,加上杜妍本就走的不快,等到了清芳阁,袁氏已经用完了早食。杜紫弋和另一个少女正倚在她面前说话。
见杜妍来了,三人谁也没露出惊讶的神色。她不来才奇怪,原来在济州,不管刮风下雨,杜妍都是早早就来给袁氏问安,这几日没来她们才觉得不对劲。
“妍姐姐,母亲不是免了你的晨昏定省么,怎么今日还是过来了。”
杜妍一进屋,杜紫弋就亲切的上前拉住她的手:“我都和你说过多少次了,母亲不会责怪你的。”
不等袁氏开口,杜妍就接过话来道:“二妹就会打趣,母亲宽容,可做子女的哪有不把孝字放心上的道理。再说,许久不见母亲,我也想念的紧。”
袁氏和杜紫弋悄悄交换了下眼神,要是原来,杜妍只会低着头,嗫喏两句作罢,现在口舌伶俐了不少。
她抿嘴笑了笑:“妍娘有这心我就很高兴了,你我母女还在乎那虚礼不成?”
“莫不是母亲嫌弃我?”杜妍佯装委屈道:“怎么愿意见二妹,三妹,却不想见我?”
这次连一直未曾出声的少女都投来诧异的目光。
杜妍回京那天,她也在,只是觉得没什么好说的。杜紫弋母女不待见杜妍,她也不会巴巴凑上去示好。可今天是怎么回事?
“妍娘这说的什么话。”袁氏不得不道:“我也是想着你眼睛不便,所以才……”
“母亲自是为妍娘好,可我若是不来,心有不安。”
袁氏心里微微放宽,这拼命想讨好自己的性子倒也没变。兴许是她想太多,这杜妍除了身形发生了些变化,也没有太多不一样。
“妍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