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灵溪毕竟是久经沙场的老手,在一瞬间的失神后很快就调整好了状态。
她将灵澈的手机递还了回去,嘴上却忍不住责怪道:“都这么大人了,还是这么丢三落四,以后谁家的案子敢交给你来接。”
灵澈轻轻接过手机,当着向柯的面,她也不好直接问灵溪现在的状况,只能浅浅地道了声:“谢谢你。”
”客气了。”苏灵溪笑着在沙发上坐了下来,自顾自地沏了杯茶,凝视着杯中缓缓飘落的茶叶,突然抬起头,望着向柯道:“没想到昨晚都那么晚了,向律师还是来了妹妹这里。”
向柯微微一笑,似乎甚是不以为意,道:“本想帮灵灵取回手机的,没想到苏律师酒品那么差,倒是着实把我吓到了。”
”噢?你现在的样子,哪有一丝像是被吓到了呀?”灵溪嬉笑着打量着向柯。
灵澈听得一头雾水,忙问道:“昨晚,你们有见面吗?”
”没有。”
“有。”两个人同时出声,说得却是截然相反的答案。
灵溪微微吃惊地望着向柯,她不明白为什么他能够那么自信地在灵澈面前坦白一切,难道,他不怕引起什么不必要的误会吗?
“昨天的事情我都听说了。”向柯并没有理会灵溪脸上惊诧的表情,只是缓缓走到灵澈面前,轻轻拉起她的手道:“只是我赶到时你们已经离开了。打你电话你又没接,只好打给苏律师,才知道你的手机落在她那里了。本想帮你取回手机,谁知苏律师在见到我之前已经喝地酩酊大醉。我只好送她在酒店里住了一晚。因为联系不到你,心里念着你,一离开酒店就干脆自己跑过来看一看。”
“原来是这样。”灵澈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虽然不知具体的过程如何,但她大概也能猜到灵溪是用怎样的办法在挽留向柯了。
想到灵溪昨晚在沈凌面前作践自己的样子,灵澈心中的不快一闪而过,取而代之的是对灵溪这一身执念的担忧。
向柯看着灵澈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很绅士地披上了外套,随口说了句:“你们聊吧,我还有些公事要处理,晚上接你一起吃晚餐,怎么样?”
灵澈感激地点点头,刚刚还在担心当着向柯的面灵溪大概什么都不会说,想着怎么温柔而又不失风度地劝向柯暂时回避,看到他如此体贴自己的心境,心中更是涌起一丝淡淡的甜蜜。
两人双眸相撞,微微对视了一瞬,千言万语尽在其中。向柯轻轻揉了揉灵澈的脑袋,随手从餐桌上拿起一个水煮蛋,便走了出去。
灵澈望着正襟坐在沙发上一脸幽怨的灵溪,轻声道:“有什么事我可以帮你吗?”
”你帮不上我的,你只会看我的笑话。”灵溪惨淡地一笑,眼睛里尽是自嘲。
“是啊,早知道不该问的,反正你从小都看不起我,自然也不会有什么想跟我说的。”灵澈哀叹了一声,干脆也坐在沙发上,用手臂抱住了双腿,脑袋很自然地埋在了双腿之间,明显一副很受伤的样子。
“够了!”灵溪突然从沙发上跳了起来:“我受够了你这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苏灵澈,我嫉妒你,嫉妒了你十几年,你知道吗?”
灵澈惊讶地望着灵溪,嘴巴张的大大的,分毫不让地尖叫道:“怎么可能?明明你就是传说中那个超级无敌的别人家的小孩!你不知道以前我们院子里有多少人讨厌你!或者说是,嫉妒你!”
“呵呵!”灵溪冷笑着望向灵澈:“嫉妒我?一个走私犯的女儿?一个整天只会约麻友发牢骚的女人的女儿?我除了努力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我还能做什么?谁他妈的稀罕这像枷锁一样沉重的优秀!”
灵澈显然被灵溪的话镇住了,过了许久才反应过来,原来一直以来她最耿耿于怀的竟是自己的身世!
也难怪,小时候,大家都住在同一个家属院里,虽然大人们平日里教育孩子总是会说,你看人家苏灵溪怎么怎么样,可是真的见到灵溪的时候却又总是一副既同情又怜惜的样子。
从小就骄傲自负的灵溪,怎么可能受得了这么多莫名其妙的怜悯?
小小的她不会说,只是默默承受着人们同情心泛滥带给她的痛苦,长大了第一件事,可不就是搬出那个有着童年阴影的小院。
当然,她自己大概也忘了,她曾经也是多少人童年的阴影!
灵澈无奈地望着灵溪,眼前浮现出小时候那个倔强的扎着高高马尾的小女孩——大人们口中那个一回到家先写完作业,再帮妈妈洗菜做饭打扫卫生洗衣服的姐姐的样子。
过早的懂事只能意味着过早体会生活的艰辛,当灵澈和一众小伙伴们因为淘气被大人们追着打屁股的时候,她的这个姐姐,已经在学着照顾自己那个做惯了官太太还没有适应平民生活的母亲了。
对于灵澈和小伙伴们而言,因为游戏忘记了吃饭并不算什么,因为爸爸妈妈还是会把热好的饭菜送到她们眼前;可是对于灵溪来说,一顿不做饭就意味着饿肚子,那个时候的大伯母,大概也还没有学会怎么去做一个合格的母亲吧!
想到这里,以前对灵溪的种种不满渐渐烟消云散,灵澈用手指理了理自己凌乱的头发,轻声道:“那些年来,你的确很不容易,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呀,你完全可以为了自己而活着。伯父的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久,久到很多人都已经忘记了,你也应该从他的阴影里走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