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个妙人。
能不妙嘛。用她的丫鬟送还给她当做“贺礼”,竟然还毫无忌讳地出言劝婚……
问题是这人是谁啊,不是第一次见面嘛,交太浅言太深了吧。
粟梁交代完这些有的没的,长身而起说道:“我还会在雍京徘徊一阵子,你中秋的时候到玄青观找我,我有事情要告诉你,”说着他整整身上的衣袍,“贫道的道号就是‘粟梁’,只要对玄青观的引客报了这个道号再报你的姓名即可。”
顿了顿又说了句:“放心,不会害你。”
“你认识我吗?”
苏幕遮没接他的话题,而是另起炉灶。这人与她说话的态度熟稔无拘,不由得她怀疑,难道他和自己有什么样的渊源吗?
这名唤“粟梁”的人不会也是什么侯爷的儿子,什么大人的兄弟吧,其父其兄多少年前与她爹娘有些不一样的交情。
为何自从她到抵雍京,便觉得有一张大网将她紧紧网罗其间,难道她的一举一动都有人注意不成?
“你是不是认识我?”
苏幕遮又问了一遍,不错眼珠地盯着粟梁的反应。
本已起身要走的粟梁立于原地,片刻之间一动没动,就在苏幕遮以为他不会回答时,粟梁笑了。
如他这般乖戾古怪之人一笑之下倒散发出丝丝暖意。
“认识啊,”他直言道,“当然认识。你叫苏幕遮,我一早就说过我认识你,”他说着耸耸肩膀,浑不在意地补充说道,“是你们不相信。”
“你到底是什么人!”
苏幕遮不耐烦与他再兜圈子,她直觉认为这人此刻心情不错,直言相询之下许会透露些只言片语给她。,敷衍了事的话。她离真相将愈发遥远。
粟梁起身向外走去,经过她身畔时略一低头对她耳语一句,之后脚步不停地大步离去,留下苏幕遮盯着他的背影哭笑不得。
“我是个得道的修士。”
他经过时未多言他话。只匆匆说了这么八个字。
得道的修士?你怎么不说你是救世的神仙呢?
苏幕遮没好气地想道,忽而眉头紧蹙,内忖道:莫非这人真是个神仙?或者干脆就是我爹仙术修成,返老还童了?
她叹了口气,不无烦恼地想道:可他长得和我一点也不像。
“不知道你找到账册没有……”苏幕遮忽而望着粟梁离去的方向喃喃自语。这个谜团不晓得何时才能解开。
春草扑通一声坐倒,见苏幕遮还站着,挣扎着也想站起身,可惜双腿发软用不上力气。
“你坐着吧,”苏幕遮重新落座,叹道,“我现在已经不是笑笑帮的小姐了,咱们之间也不用拘泥这些细枝末节。”
“小姐……”春草看着她的侧脸,一时不知该如何劝慰。
苏幕遮将卖身契分别交由二女,思索着说道:“这个你们先拿着。过两****去户部衙门替你们摘掉奴籍。”
春草和小青瓜对视一眼,从对方的眼中看出相同的喜悦与不敢置信。只不过春草的眼里还有些别的东西。
小姐要为她们脱奴籍,不会是……不会是不想再管小弟的事了吧?
她二人情绪激动,尤其是小青瓜,叠声问道:“真的吗?真的吗?小姐不会骗我吧?”
“是真的,”苏幕遮先行回答了小青瓜,“你若想回滇州,回头我帮你找个商队,你和商队一起回去比较稳妥,”她沉吟着补充道。“阿姨在滇州虽有势力,尚不能一手遮天,况且总舵迁往雍京,势力整个北上。更是无暇南顾,想来她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和你过不去。”
“是呀是呀,帮主哪里知道我是谁,”小青瓜猛点头,忽而沉默下来,犹豫着问道。“我就这么回家去了,不算是背主忘恩吧?”
“当然不算。”
春草冲口答道,话一出口她掩住口,好似有些后悔自己的回答。
小青瓜附和道:“嗯嗯,我也这么觉得,小姐是个好人,”她看向苏幕遮,鼓足勇气说道,“如果小姐没地方住,没东西吃,我,我愿意和小姐一起去找活干,去赚家用。”
“哦?是吗?”苏幕遮笑吟吟地接口,“你不想回家吗?”
小青瓜垂下头,扭捏的拧着衣角:“我当然想了,可我害怕……我想攒点钱再回家。要是我就这么空着手回去,阿娘肯定拦不住爹,会再把我卖掉的,我不想被卖来卖去。”
两句简单的话语,不知道出多少贫家儿女的心酸。
苏幕遮抚了抚她的肩头,说道:“我打算赁间铺子做点小买卖,你愿不愿意留下做我的伙计?”
小青瓜眼睛一亮,点了点头,而后不放心地追问一句:“不用签卖身契吧?”
苏幕遮被她逗得扑哧一笑,而后正色说道:“那倒不用,只不过,我不养闲人的,你要是不好好学手艺,抑或是偷懒不干活,我可不养你的。”
“小姐要是教我,我一定好好学。”小青瓜稚气的小脸上写满了信心。
苏幕遮却没有全然相信,小青瓜年纪还小,心性不定,能不能坚持还在两说,但这个女孩子有想法,有骨气,是个难缠的。
苏幕遮将卖身契还于她两个婢女不是一时冲动,这个想法实则已在她心底埋了一阵子了。
只不过原先的想法相对单纯,她本就没打算一直呆在笑笑帮,等到有能力出走的那一天她定会走的,对于这两个丫鬟,她只是想释放些善意,给她们一个选择。
可自从她从林诺口中得知她母亲的遭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