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是笑笑帮的人?”
“是啊……现下不是了。”
苏幕遮没有想到刘宁会问起这个,下意识的承认了身份,随即才想起苏万儿已经把她驱逐出帮了,她不再是笑笑帮的一员了。
不过是不是的,有什么紧要?难道刘宁是怪她一开始没有自承身份?如果是那样就有些无理了,初初见面时谁会聊到家世出身啊,她也是无意中得知他父亲是户部尚书的。
平日/里苏幕遮的思维转的不慢,往往说一句话的功夫,脑海中能冒出几种可能的回答,但今日/对于刘宁的发问她却没有细纠原因,只照实做了回答。
答案一出,刘宁本就发白的脸色逐渐转为铁青,胸口起伏,显然是动了怒。
苏幕遮有些莫名其妙,是笑笑帮的人又如何?难不成,刘宁不喜江湖中人?可笑笑帮实在……
笑笑帮!笑笑散!神仙水!
苏幕遮一惊抬头,正撞上刘宁的眸子,那其中漾满的不再是和善与宽容,而是无法言喻的恨意与愤怒,这股恼恨如利剑般射出,穿透肌理,寒冻彻骨。
“平之,神仙水和笑笑帮没有关系……”
苏幕遮越说越小声,心也越来越虚:当真没有关系吗?苏万儿曾言,神仙水是苏千研制出的成果,现今到处贩卖,她即便早已身死,也是难辞其咎。
而林诺等人始终对笑笑帮有所怀疑,又是设立医药监监督笑笑散生产,又是要弄到笑笑帮的种植记录,估算每年笑笑散的产量。自己肯帮忙估算,未尝不是因为心底存了怀疑,怀疑神仙水的背后东家就是笑笑帮。
这样说来,不管是母亲的责任,还是阿姨的责任,都是笑笑帮的责任,也都是她苏幕遮所要背负的原罪。
“……你走吧。”
君子绝交。不出恶语,刘宁即便胸中有万千恼恨,但任何不好听的指责喝骂也说不出口,唯有逐走苏幕遮。当二人从未见过罢了。
刘宁得知自己在沐风馆里喝的酒掺杂了神仙水后,半点也没有迁怒苏幕遮,只怪自己不小心,同时担心苏姑娘要是也喝了可怎生是好。
但母亲不知从何处知道那一日/是苏姑娘送他回来的,耳提面命的哭骂了自己一顿。命令自己不许再和苏姑娘往来。
刘宁心中很是苦恼,不满母亲连他交朋友也要干涉。可半年多前他大哥刘明出了事,被父亲送到了扬州,母亲跟前只他一个儿子,免不了要比以前更孝些,更顺些。对于母亲的命令,他已准备“阳奉阴违”了,反正平日/他惯常呆在学院,母亲鞭长莫及。
谁知他随即又知道一件事,苏姑娘竟是笑笑帮帮主苏万儿的外甥女。本身也是笑笑帮的人。
神仙水让他家有切肤之痛,可以说他家和笑笑帮是不共戴天。他父亲刘伶更是朝中致力于推行禁药令的那一派的领军人物。若不是顾及律法,顾及到皇上的圣意,刘伶直想将笑笑帮连根拔起,所有首脑一概收监问斩。
不管于公于私,刘宁自忖无法再面对苏幕遮,更无法再与她相处,既是如此,莫不如再不往来。
这已是他深思熟虑后的决定了。
“你走吧。”刘宁又自重复了一遍,像是说与她听。又像是自语。
苏幕遮的心口犹如给人打了一拳,身子晃了晃,她的朋友本就不多,与刘宁又极为投契。心中对于这段情谊很是珍视,但刘宁会有这般反应也是合情合理的,毕竟神仙水臭名远播。此刻听他如此说,不禁黯然道:“好。”她垂首想了一阵,转身迈步,走了几步后。又再回头,见刘宁依旧站在窗里,面色灰暗。
“平之,你要是有什么上瘾的苗头,可以试着用药浴蒸煮发汗,对于较浅的瘾症……总之你自己保重,”苏幕遮说完这话,敛衽为礼,“刘公子,告辞了。”说罢,转身离去。
以往分别,总会说声“再会”,这次没有再说,以后也不必再说了。
刘宁站在窗里,未发一言,直到宴叔回来了,催着他关上窗子,别再受了风,这才从窗口处踱开。
*****
苏幕遮离开存真院后,随意找了个方向走下去,可走出二三里远后,侧门也好,正门也罢,还是没有出现在视线中,她知道自己是迷路了。看着路旁的郁树香花,她心中气苦,三两步走到路旁草丛间,手里包袱一抛,冲着棵粗壮的树直出一拳,卜一声闷响,树干略晃,几片枯黄的树叶摇摇晃晃地落下,粘在她头顶。
骨碌碌碌碌……
马车声响,苏幕遮不知整个学院只有林家的公子出入坐车,故而听到动静不以为意,头也没抬,还在又拳又脚的向树招呼,直打得叶落满头,忽听一人说道:“苏姑娘?练功呢?”
苏幕遮侧头望去,马车窗开了一半,日光斜照入车,虽只能看清林若枫半边脸庞,却也见到他目中含笑,似乎觉得大是有趣,耳听他接着问道:“这是什么功夫,练法还挺特别,听说铁砂掌是在一锅烫的热热的铁砂中插进插出练出来的,苏姑娘这路掌法难道便是传说中的‘砸树拳’吗?”
苏幕遮无语地瞪了他一眼,突然冲口问道:“你会武功?”
“会,”对于突如其来的探问,林若枫没有回避,“幼承庭训。”
苏幕遮撇了撇嘴,打小长在雍京,承哪门子的庭训啊,关于这位林公子的传言到底有多少是真的?
虽然惹人疑惑,但她此刻心情低落,哪会有力气追究别人话中的漏洞,当下摆了摆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