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然,苏万儿作为官员,有权雇佣下属,只要出得起钱,她将全部帮众拉回来,一人安一个头衔都可以。
前提是出得起钱并且愿意出钱。
画堂没想到苏万儿会提出这样一个建议,要知道,原先她身为帮主,可谓一呼百应,原本对她鞍前马后的帮众现今要给钱才能支使,搁谁谁能没个心理落差,怎么会主动作此要求?
“你想调谁来?”
苏万儿说了几个名字,画堂越听越是心惊,这些人都是笑笑帮的老人儿了,俱是各分舵的骨干人物,全都俱来雍京,要是被人一锅端了,笑笑帮就真完了。
不过,现如今也没有别的路好走了。抽调这些人手,聚集这些力量,恰恰表明了苏万儿破釜沉舟的态度。
“都这会儿了,你派出去的手下还没有消息,多半是失手了。”
苏万儿忽地说道。
画堂神情严肃,她之所以经夜不眠,就是在等吹花的消息的,吹花逾时不归,她已猜出事情不太妙了,当下说道:“吹花是我手下‘潜踪’的好手,就算失手,也能脱身,怎至于石沉大海?”她看向苏万儿,“《蛊经》真如此厉害?”
无声无息就折损一员手下,可无论是苏万儿还是画堂,眉头都没皱一下,甚至丝毫没有费心关心那手下失了手,现下是个什么样的处境。
反正她藏有毒药,关键时刻会自裁的。
苏万儿不屑道:“蛊术真如此厉害,能以一敌多,我那妹妹也不会丧命了,”她沉吟地说道,“要是我没猜错,小丫头有人保护,”她眼睛一眯,“多半是她父亲的那些老朋友们。”
苏万儿对苏幕遮的态度让画堂甚为不解,要是有心去除。早早动手,苏幕遮坟上的野草都长得比人还高了,结果就这么不咸不淡地吊着,直到了雍京才驱逐。直等她站稳脚跟才去除,真是……
可更让画堂不解的是,苏万儿为何跟这么个丫头过不去。对此,她只能勉强解释成,是对这丫头父母的仇恨转移。
画堂不在乎苏幕遮的死活。苏万儿既有命令,她便听命,虽然她对苏万儿多有不满,可也没累积到敢于抗命的程度。
“附近的作坊已经停产了,雍京的地下网络也已经转移了,”画堂面色不善地说道,“咱们的生意折损了一大半,要依我的话,把那几个头头脑脑都解决掉,看谁还敢插手咱们的帮中事。”
她阴测测地说道。原本妩媚的容颜变得阴森摄人,如同鬼魅。
“你就知道杀人,”苏万儿对于画堂的变化视而不见,她的语气中裹挟了一丝居高临下的从容,说道,“我早就告诉过你,杀那一个半个,根本就动摇不了大局。”
“呵,真是深谋远虑啊。所以到现在为止,别说大局了。小局也丝毫没动摇,”画堂的态度尖锐起来,“再这么下去,温水煮青蛙。咱们都得完。”
这话已经不再是发牢骚,而是在赤裸裸地讥讽起苏万儿的决策能力了。苏万儿听她话里隐隐的调侃味道,心中恼火,可她也清楚,画堂与那些普通帮众不同,对于帮中要事颇为了解。对于而今的形势也烂熟于心,不是自己一句两句就能敷衍过去的。
奈何苏万儿现下还需要画堂,她只得佯作没有听出她的不恭不敬,转口说道:“你又怎知我的所作所为对局势没有丝毫影响?远的不说,你以为我要你派杀手去解决我那外甥女,纯粹是闲着无聊?”
画堂“哦?”了一声,一副愿闻其详的表情。
她如此漫不经心,看在苏万儿眼里,心头又是一怒,面上却不显,如此这般,这般如此的解释一番,不光如此,连接下来的连环计谋都和盘托出,听得画堂心里微微一热:她不是在赌气,而是真有了良策,如此一来,我们当真能翻身了?
“这招连环计,第一环虽然出了岔子,也不算全无收获,”苏万儿见画堂一改适才的事不关己,一副潜心去听的认真模样,微微一笑接道,“至少我们知道了,对方把苏幕遮看得很重,说明咱们想到的事,他们一样想到了,这说明……”
苏万儿说到这里,画堂终于也明白过来,阴阴一笑道:“这说明帮主的方法恰可击中他们的七寸……”她夷然一笑,“属下已有些迫不及待了,哪日动手?”
“五天以后。总要给各处准备的时间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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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幕遮和春草、小青瓜掐头去尾地说了几句,自不敢明讲来的是个职业杀手,只说是苏万儿派来找麻烦的,又着重渲染了一下,其实这院落一直有暗卫保护,看不见,但很安全。
好容易安抚她二人躺回去,苏幕遮拖着疲惫的身心走向亮起灯火的灶房,一进门,就见挽起袖子的粟梁在煮面。
他卷起的袖子,自然一褶一褶叠的整整齐齐,绝对不会忙着忙着就松垮掉,他站的方位,自然角度刁钻离灶台又远,定不会有油星儿水汽扑到衣服上,就这样他犹嫌不足,头上还裹着条布巾,裹得严严实实的。
除了五味,苏幕遮从没见过有谁在灶房这样全副武装的,只不过,五味是担心头发啊,灰尘啊等等异物会不小心掉落,玷污了他烹制的佳肴。
粟梁只是怕脏吧。
不过,粟梁虽然爱洁成癖,却从来不会为了不弄脏自己,而指使别人干东干西,是个勤勉的人呢。
“我多煮了一绺,你也吃点吧,”粟梁听到动静,头也没抬地说道,“洗手啊。”
“……我在你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