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晴空万里,春光明媚。
自古以来,历朝历代皇长子都应立为太子,以备日后继承江山大统,何况这朱厚照,还是大明自开国以来,第一位皇后嫡出的长子,任何人都没有理由反对立他为太子一事。
是以即便张均枼心中再多不情愿,也无可躲避此事。
况且,在外人眼中,朱厚照是她所出,试想这天底下哪个母亲不希望自己的儿女好,且不说如此,就是立朱厚照为太子,她自己也必能因而受人拥戴,如此想来,她便更不该反对。
可她终究是不愿,即便她也喜爱朱厚照。
今日便要举行册封仪式,眼下若要阻止此事,就只有一个法子,那便是杀了朱厚照!
张均枼站在朱厚照摇篮前,垂眸望着他,目光冰冷,面无表情,她已站在这儿望了许久,可朱厚照始终是笑容满面。
彼时张均枼的手早已做出爪形,只是怔怔立于此,良久过后,方才慢慢向朱厚照脖颈上伸去,可她的手却始终颤抖不已,目中亦不曾有过痛恨,反倒是惶恐与不舍居多。
朱厚照从始至终都望着她,直至她的手离他的脖子仅剩一指之遥,他方才陡然一声哭出来。
张均枼停住手,悬在半空,凝着他目中闪过丝丝怜惜,许久终还是舍不得,连忙伸手将他抱在怀中。
这朱厚照虽只有五个月大,可却像是什么都明白一般,张均枼方才将他抱起,他便止住了哭声。
“娘娘,”南絮推门进来,垂首恭敬言道:“立太子大典开始了。”
张均枼微微侧首,顿了顿,淡淡道:“知道了。”
既然她狠不下那颗心,便唯有欣然接受,日后。也必定要因此而付出代价!
弘治五年三月八日,立皇长子朱厚照为皇太子,大加赦免。审查太祖庙附祭功臣绝封者后代。
今儿非但是立太子之日,同时也是灵姝之子周岁。
因此。张均枼自大典过后,便匆匆忙忙赶去了刘府,她本无需前去,可灵姝前不久便已与她下了请帖,何况她还是那孩子的堂姑母。她自是要去的。
只是一个凑巧,偏偏灵姝的孩子周岁之日,是个难得的黄道吉日,连钦天监也言奏,说在今日册封太子,最合适不过。
张均枼到这刘府时,已是晌午,府上一派喜气,更甚于灵姝与刘郅成婚那日。
这张均枼方才到刘家时,刘家一众人纷纷同她躬身行礼。连刘家老夫人都没有免此虚礼,金扶为客,又是张均枼的母亲,自是无需行礼。
倒是灵姝,却借怀中抱着孩子之故 ,始终不曾与张均枼低头。
照刘老夫人的说法,幼儿周岁时,应当行期扬之礼。如此,灵姝便命人在院子里设了桌案,弓矢纸笔。样样齐全。金扶亦是吩咐府中丫鬟取了些饮食之物及珍宝服玩,置之于桌案上,只观稚儿所取,以验其日后智愚。
张均枼忽然兴起。取下手颈上的串珠,随手丢在桌案上。
只片刻之久,桌案上便已置满了各色器具,笔墨纸砚、市井小玩、各色吃物,当真是如集市上的杂货摊一般。
灵姝同张均枼等人站在桌案前,转身欲将孩子送去奶娘怀中。却是不见奶娘的人影于是只得交由丫鬟抱着,却仍不免诧异,问道:“奶娘去哪儿了?”
丫鬟稳稳的抱好孩子,道:“刘姑姑说她身子不舒服。”
“不是早上还好好儿的?”灵姝言语间略带狐疑,又略显凶恶。
“奴婢也不知是何缘故,”丫鬟嗫喏,“只知她似乎是脸上生了什么东西,见不得人。”
灵姝不满,剜了她一眼,斥道:“真是晦气!”
而今这灵姝的性子,与说话的口气,竟同当年初嫁入张家的林氏愈发相像了,到底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好了好了,天色不早了,快些叫孩子抓周吧,可不能误了吉时,”刘老夫人同灵姝说话间,总归是带着些敬意,何况张均枼尚在这儿。
灵姝的孩子站在桌案上,由那丫鬟小心翼翼的搀扶着,他起先蹲下身子抓了个市井小玩,把玩在手中瞧了瞧,而后又放下去,站起身来什么也瞧不上。
“诶,”金扶见状调侃,噗笑道:“瞧瞧这孩子,还挑剔得紧。”
灵姝神态自若,颇是得意,道:“想是我儿子瞧不上这些东西,他日后必能成大器。”
张均枼听及灵姝此言,禁不住淡淡一笑,不想出了声,灵姝闻声问道:“堂姐,我听闻照儿是在百日礼上抓周的。”
“嗯。”
“那他抓了什么?说来我们听听,”灵姝说话间总略带攀比之心。
张均枼不假思索,言道:“照儿抓的是弓弩,而今他得为储君,想必日后定能在武功上有一番治世。”
“那不是与姐夫相反了?”灵姝竟丝毫不知避讳。
张均枼闻言自是不悦,道:“你姐夫文治武功,哪样输于旁人!天色不早了,我该回宫了。”
灵姝见她如此,着实一愣,讪讪一笑,道:“堂姐慢走啊。”
说来张均枼还真是看错了这灵姝,殊不知她养了只白眼狼,当初竟还将她当做宝贝一样护着。
她只是不知,灵姝嫁人不过一年罢了,何以性情变化竟如此之大!
张均枼即将步出刘府大门时,忽见一妇人遮面从院中走过去,想必那便是灵姝口中的奶娘。
只是那刘姑姑行色匆匆,似乎是在躲着什么人一般,可张均枼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身影,竟愈发觉得眼熟了。
回宫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