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服了那药,张均枼腹中更是疼痛,金扶与南絮始终在暖阁里守着,直至天色昏暗,朱佑樘突然至此。
今日朱佑樘来得比以往早了许多,且眉头紧蹙,神色张皇,略显焦急,似乎知道了什么一般。
是因朱佑樘来得突然,南絮连那块血淋淋的床单都未来得及收起来,匆忙间听闻朱佑樘已到了暖阁外,她只得将床单塞至床底下,可这一屋子的血腥味又岂能逃过朱佑樘极是灵敏的嗅觉。
“陛下,”南絮反应迅速,这会儿便已镇定自若,福身同朱佑樘行礼,彼时金扶面色却颇是慌张,匆匆施了一礼。
朱佑樘仿若未见,他倒也不曾直接询问胎儿之事,反倒是皱着眉问道:“这是什么味道?”
“枼儿见.红了?!”朱佑樘说话间急忙走至床前,望着张均枼,目中惊惧无可掩饰。
张均枼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色,只是脸色惨白,显得虚弱。
“臣妾已无大碍,陛下且放心吧,”张均枼气若游丝,叫朱佑樘不免心疼。
朱佑樘应了声,而后顺势坐下,握住张均枼的手,道:“没事就好。”
“陛下今日怎么来得这么早?”
“我本在乾清宫批折子,听闻你动了胎气,急忙过来了。”
金扶听言免不了怔忡,唯恐是刘文泰,于是调侃道:“是哪个不长心的,这么件小事也得说出来,扰了陛下批折子。”
谁想朱佑樘却是巧妙避过,只答:“朝中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怎及得上枼儿重要。”
金扶讪讪一笑:“瞧瞧这天也快黑了,民妇这便出宫去了,陛下,民妇告退。”
“岳母慢走,”朱佑樘言罢转头望向张瑜,嘱咐道:“小瑜子。送送金夫人。”
“是。”
待张瑜带上门,朱佑樘又回首,款款深情道:“枼儿,你歇息吧。我在这儿守着你。”
张均枼一惊,连忙强笑一声,道:“不必了,陛下明日还要早朝,早些回西暖阁歇息吧。”
南絮伺机亦道:“是啊。陛下,娘娘这儿有奴婢伺候着,您就回去歇息吧。”
“那样也好,”朱佑樘轻拍了拍张均枼的手,温言道:“枼儿,你早些睡吧。”
“嗯。”
朱佑樘方才出了东暖阁,南絮便借关门之故,跟上去紧盯着,直至见朱佑樘进了西暖阁,且将门合上。她方才回过身。
“陛下走了?”张均枼声音压得极低。
“去西暖阁了。”
张均枼陡然又是一阵疼痛,只是强忍着,拧着眉心道:“快些收拾了。”
“是。”
且说清宁宫这头,傍晚时分,整个正殿灯火通明,周太皇太后每日用了晚膳,总要出去散散心,今日自也不例外。
“今年的春天来得有些晚哪,”周太皇太后站在正殿前院中树下,仰头望着灰蒙蒙的天一番感怀。
“是啊。”乜湄侍立身后,亦随声道:“这都四月份了,晚上寒气还是这么重。”
周太皇太后收回目光,直起身子轻叹一声。道:“人老啦,禁不住这寒气。”
“怎是太皇太后年纪大了,”乜湄巧笑,“实在是天冷,恐怕连陛下也禁不住。”
周太皇太后听得喜笑颜开,转头看了她一眼。笑道:“你打小就会讨哀家开心。”
“诶,这是什么?”周太皇太后回首垂眸,忽见树下堆积着些许药渣,不免生了疑惑,因这药渣上还残留些水汽,定然是方才不久倒下的,可偏偏这清宁宫几月来又从无人生病。
乜湄见势随即近前,弓着身子小心翼翼捻起些药渣,仔仔细细瞧了瞧,黛眉紧蹙,道:“这莫不是黄芪和党参?”
周太皇太后听言委实一惊,道:“那不是安胎的药!”
言罢周太皇太后当即转过身,疾声训斥:“这药渣是哪儿来的!说!都过来!”
凡是在殿内伺候着的都人闻言纷纷疾步跑出来,跪地垂首,参差不齐的行礼,皆低语道:“太皇太后。”
“你们说!”周太皇太后怒意不减,依旧脸色铁青,“这药渣到底是哪儿来的!”
都人皆不敢抬头看她,更莫说是应答,周太皇太后见状,气急之下厉声道:“好,都不肯说,那就统统拉出去杖毙!”
听此都人们未免惊怕,唯有跪在前排的一个都人,旋即接了话,答道:“太皇太后饶命,奴婢想这药渣恐怕是郑姑娘倒在这儿的……”
这都人吞吞吐吐,欲言又止,又惶恐周太皇太后责罚,便直言道:“奴婢见郑姑娘这几日总偷偷吃酸,还……还似乎孕吐,她不准奴婢说出去,奴婢便一直没有禀报给太皇太后。”
再看那郑金莲,确是如周太皇太后所猜想那般,怀了朱佑樘的子嗣,她原本是想着能靠这个皇儿一步登天,可谁知这个时候,中宫皇后也怀了孩子。
若皇后未曾怀有身孕还好,周太皇太后定然是要千方百计将她护住,可偏偏皇后也有了,如今这宫里头所有人的目光都已是聚集在皇后身上,谁还会管她的死活。
试想皇后多年无子,又岂能容得下她。
她如今为了保住性命,自然要废一番周折,她本想将这孩子流了,可她总归是舍不得,便只好裹布条将肚子收住,不让身孕显露出来。
可日子长了,总难免露出破绽,就如吃酸,再如孕吐,她知裹这东西对腹中胎儿不利,便嘱咐陶韫偷偷熬安胎药,可谁又知这陶韫是那般不长心眼,竟将药渣倒在周太皇太后眼皮子底下。
周太皇太后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