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药在权贵圈子里被捧的高高儿的,看惯了权贵们手中的生杀大权。自己是权贵们心尖上的人,好像自个儿也就变得像权贵一样了。
秦家二爷也是惯他惯的紧,养他简直比养自己孩子都精细,每次出府的赏赐也是指名道姓给他的许多好东西。
不光一日三餐要比照半个主子的份例,秦二爷原本想比照少爷们的份例,可惜太不合规矩只得作罢;每个月给的份例也隐隐高过二房的几位姨娘;衣服更是总挑杭绸的好料子,秦二爷甚至还拿缂丝的料子给他做扇子顽;用香上妆要年轻小丫头去兰林居买最上乘的香粉胭脂;连腰间的玉佩也是换了又换,坑种从新坑变成老坑,水头越来越足;屋子里的摆设从小件的天青釉笔洗,换成了甜白瓷梅瓶,再到前朝的古旧青铜礼器……合规矩的不合规矩的,凡此种种,不胜枚举。
可惜养的再金贵,还是个男不男女不女的伶人。
红药最爱买些舞刀弄枪显的英雄气概男儿本色的东西,可偏偏出现在众人面前,他最擅长的,却是扮成女相。踮足凝气吊着一副水灵灵的细嗓,唱着江南的吴侬软语,舞着长长的袖子扭着细细的腰身——别有一番风味。
秦二爷大概也是爱惨了他这副可男可女的模样吧。
这人啊,哪里却了就要拼命地补回去。闲暇时候,红药最爱的居然是留恋青楼楚馆,在小娘子们面前找回他本是男人的面子。
约莫是他这个伶人的名头在京里叫的太响,又次在惜芳阁里与一家酒馆的少东家看上了同一个姑娘。
少东家姓钱,长的结结实实,五大三粗的,身后跟着一个小厮。看见红药在青楼里寻欢作乐,不由笑道:“呦呦,这位不是秦二爷的红姑娘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哈,哈,秦二爷要是知道了他的心头爱跑到这样的烟花地,不晓得会不会伤心呢!”
身后乱笑做一团,偏他怀里的姑娘还笑地妖妖调调着,勾着红唇虚捂着嘴,问道:“钱大爷说笑呢?这不是位玉树临风的公子哥儿吗!”
“可不是!”钱大爷笑地更欢,“红姑娘台上功夫了得呗!上了戏台子水灵的像个大姑娘似的,下来就是这副模样——真是‘安能辨我是雌雄?’哈哈”
红药当时就恼怒不已,隐忍不发。
“桂枝姑娘可要问问清楚,这位红爷在秦二爷榻上的时候,究竟是男是女哇?”
钱大爷说地开心,伸手就要去把珠珠捞走,没想到红药恼怒之下狠狠一把推开了他。说巧不巧,两人吵闹的地方人还不多,偏后面就是惜芳阁的后院,红药推搡几把,便将钱大爷推到了窗子边,钱大爷身边的小厮还没琢磨过来味儿的时候,钱大爷就已经被红药推出了窗子。
桂枝也算得上是惜芳阁的小头牌,闺房安置在望月楼三层上,离地面约有两三丈之高,偏楼下是个水池子,入夜了旁边并没有什么人,几人下去查看时,那钱大爷已经呛了好几口水,池子水浅,人一落下去,脑袋摔到池子里的石壁,当时就血流不止。
虽然钱大爷说了这许多羞辱红药的话,偏桂枝心慕红药,觉得他能屈能伸,识文断字,声音好听为人又温柔——没有知会旁人,几人悄没声息地雇了一辆车将钱大爷送回钱家。
没想到钱大爷到了家门口的时候,刚见了自己爹娘,话还没说一句,眼一闭退役等,就变成了一具满身湿透沾着血水的尸体。
钱家人又哭又闹地找了官衙,红药没敢告诉秦二爷,托了走的近的定南侯,打发了官衙的人,赔了钱了事。
又暗中知晓了钱大爷与钱二爷不睦已久,两人又正争夺家产,私下里勾结了钱二爷,钱二爷趁势在家大展身手,往上安慰爹娘祖辈节哀顺变,往下将自个儿的小儿子小女儿带到爷爷奶奶面前承欢膝下,又时不时贿赂钱老爷的姨娘们上个眼药,无非是“大爷是在青楼出的事,闹大发了也不光彩,老爷节哀,好在还有二爷很成气候”或是“大爷就是太爱女色,成了家也没能留下个孩子,不像二爷,小少爷都能打酱油了”云云。
一场风波平息的悄无声息。
秦渊拿到消息的时候都忍不住暗叹一句,这个红药也真算是个人物!
***
过了晌午,退了高热的携芳没有再发热,脸上的潮红也渐渐淡下去,只是脸色还只是苍白,人也不见转醒。
自从惊马以后回到府里,蕙芷的心里一直被这样那样的事情牵挂着——携芳的伤势,红药的异样,岁平的反目……
哦,父亲大人亲自暗中禀明了祖母,将岁平正式地软禁在了玉华馆的厢房里,这几日玉华馆的下人只进不出,围的铁桶一样。也不晓得父亲用了什么法子,竟然没乱七八糟的人过来明里暗里的打听消息。
昨儿个江师姐来给她和携芳看过伤势后,顺带着解了岁平身上中的针毒,岁平醒了以后看没人苛待她,倒是安安静静地住了下来,也没哭也没闹,送进去的吃食都安分的用了,一应物件也都用的顺手,只是一句话也不吭。
岁平那里自有父兄安排,携芳在众人没精神地用着午膳的时候悠悠转醒,看蕙芷除了下巴上的痕迹,毫发无伤,简单问了几句安了心,喝了药,就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蕙芷一直高悬不下的心,这才妥妥当当地放回了肚子里。这心思一松快,人就疲软起来,用过膳倒头就睡,睡的昏昏沉沉中,不知是真是梦,仿佛又回到了出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