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是什么时候进的府?我怎么从前没在府里见过?”
戴妈妈坐在马车前面,车夫安安静静地驾车,似乎丝毫听不见两人的说话声音。
“奴婢..奴婢...奴婢是夫人娘家杨府的下人,老夫人听闻夫人进来胃口不好,特地叫奴婢过来伺候夫人的。”
戴妈妈拼命忍者哆嗦,说出口的话,却还是听起来不顺溜。她进武威候府的由头,是两边都就商量好了的,杨氏每到冬春交际的时节,肠胃总是不畅,这是两府都知道的事情,她借这由头进来,全然没有能够指摘调查的地方。
可只要一想到面前这个骑着高头大马的少年人,手上沾满了血,她就忍不住的哆嗦。
“你是通州人,祖籍北山,是杨家发家的地方,可你儿子却在沈家当差。真是让人好奇,戴妈妈终究不是我们裴家的人——杨家?还是沈家?”
裴颜出门,平素里哪里带出来过一个姓戴的妈妈?他一早留了心,就让细辛出去查消息,果不其然,不仅仅是杨家,连沈家都有干预。
当初派了死士追杀暖暖,如今又要这样败坏她的名声,真是可恶!
戴妈妈听到他这一番话,吓得“嗷”一嗓子就叫了出来。
裴顾接着压低了声音道:“你猜我会怎么处置你?”
戴妈妈已经被吓得快神智不清了,连忙道:“世,世子爷,饶,饶命,命啊...”
裴顾伸手撩开了后面马车的窗帘,裴颜正睡的香,旁边的两个丫鬟昏昏欲睡,用手支着下巴,一点一点的,似是全然没有听见前面的对话。
“你若安分,回去就闭紧嘴巴——明日我便上门提亲,求娶承安侯府六姑娘;不然,你儿子虽然在沈府我不能轻易动他,通州亲戚、北山旧宅,你就再也别想回去看一眼。”裴顾束了束领前的大氅,打马上前,空气里还飘着淡淡的声音,如同阴魂不散的鬼声:“我说到做到。”
戴妈妈脑袋轰地一声,身子瘫软下来几乎从车上掉下去。
等等...刚刚世子爷说,他...他要上门求娶秦六姑娘?!
那她打听来的消息,还要不要传出去?
如果没有消息传出去,儿子在沈府的前途难保;可如果传消息出去,听世子爷的口气,仿佛连北山祖宅的长辈们,他都不会放过。
进退两难啊,真是进退两难。怎么就偏偏让她遇上这样尴尬难办的差事呢?
***
翌日早朝后,几个消息就将京城的天都搅乱了。
工部右给事中、承安侯世子秦渊,被皇上亲自选派到江浙地区,监督灾年之后的水利工程修建进度,日程再议。
小小年纪,竟能够得皇上青眼,独挑大梁。
朝臣纷纷向承安侯秦惟恩恭贺。
秦渊,连同锦衣卫右指挥使萧铮,一同被召进了皇极殿。
萧铮,是太皇太后母家、萧老将军的嫡孙辈里,最出类拔萃的一个后辈,也是当日查抄梁府,秘密将梁沁带入宫中的锦衣卫右指挥使。
皇帝的左右手,一样的年轻有为,未及弱冠的年龄。
承安侯秦惟恩走在下朝回府的路上,恰巧碰见了儿女亲家、礼部左侍郎夏检之。夏大人恭贺秦惟恩:“明远如今得陛下青眼,来日成就不可估量啊。可喜可贺,真是可喜可贺。”
秦惟恩笑容满满:“一个女婿半个儿,你我亲家,都是一家人,同喜同喜,不如傍晚来府上小饮两杯?”
夏检之点头称是:“只是不知皇上属意什么时候让明远南下,会不会耽误两个孩子的大喜日子?”
夏检之长女,正是秦渊合过八字、未过门的妻子。
“这有何妨?若是耽搁了,待明远回京,我便舍了脸面求皇上赏赐一台嫁妆给夏姑娘。”
秦惟恩笑眯眯地和夏检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待回府以后脸上的笑容便不见了踪影,对门房管事道:“世子回来后让他来书房见我!”
只是没想到,皇帝不仅用了一个上午的时间和两个年轻人交谈,还留了两个人在宫里用膳,等秦渊回府的时候,滴漏已经过了未时,太阳正高照着,晒的人暖洋洋地直犯困。
秦惟恩却没有歇晌,叫下人将刚刚回府的秦渊叫进了书房。“皇上都说了什么?检修水利——哪里轮的上你一个右给事中去做?皇上想让你去江南做什么?”
秦渊喝了口泡的俨俨的浓茶,思索良久仿佛不知道从和说起,喝了大半碗茶才开口:“午膳皇上留了我和锦衣卫右指挥使萧铮,期间有个倒茶的宫女,是皇极殿的当值宫女,名叫梁沁。”
秦惟恩若有所思——“是先前下江南监察,后弹劾杭州知府柳云清贪墨的那位梁御史?难道是梁御史的女儿?”
“没错,”秦渊点头,“梁御史横死的消息传回京城后,皇上立马派锦衣卫‘查抄’梁府,命令将女眷收没皇宫,没想到梁夫人饮鸩而亡,死在梁家祠堂外面,梁姑娘投缳自尽,情急之下被右指挥使萧铮救下带回宫中。皇上安排她在皇极殿当值...”
“可见皇上十分信任梁御史啊。”秦惟恩说的不无感叹,江南官场盘根错节,相互之间姻亲复杂,同气连枝,京城朝堂天高皇帝远,想要连根拔起,一点都不容易,“梁御史,梁恭义...我曾在大朝会上见过他——颇有傲骨的一个书生,想来是皇上的孤臣...”
“大约梁御史一早离京的时候,就知道自己这一去江南,恐怕难以回来”秦渊伸手盖上了茶盅的盖子,声音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