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忠心里惊讶的很,面上却强撑着没显出一丝异样来,只在心里暗暗苦求着千万不要有什么节外生枝的麻烦。张少卿与尹素问的纠缠他多少是知道的,尹素问与尹素心的关系他却是非常疑惑,只知道是尹家大女儿殁了之后寻回一个长相模样都差不多的三女儿,再多也只剩了猜测。
当初给张少卿送去的那副画只是因为发现了尹家女儿的特殊身份才顺手卖了个人情,得了消息的张少卿更是第一时间送来了厚礼并表示一定要及时将尹家人除名。如今鬼使神差地再见此画,刘忠才惊觉这其中之事怕是绝非那么简单了。思虑之下心虚更甚,连着翻找名册的手都有些发抖了。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回太后,没,没问题的。”
刘忠反应迅速地将慌张掩饰做了尴尬,清清嗓子假意半遮半掩地补上一句“只是,这位小姐的身份怕是有些特殊呢。”
名册递到手里,太后狐疑的目光扫过详尽的文书记录,尹素心的具体身世便了然于众了。依然是尹家女儿只是变成了另外一个全新的女子,半真半假的信息掺杂一起天衣无缝没有丝毫可疑之处。
“哦,尹家人?怪不得有些灵巧的心思。”
“启禀太后,这位三小姐此前从未露面,尹家是频繁出了些事故之后才将她接回府中的。”
小像依旧捧在太后手中,是在细细审视的样子,不过薄薄一张画帛却像是还能看出什么锦绣雕花来。
“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
“桃花依旧笑春风。”
太后有些失神地看着画,不经意就有一句悄声的自言自语,身旁的皇帝凑近接上一句,又开心地笑着。她也笑笑回头,伸手轻抚几下他的头发夸上一句“好皇儿”,再低头看画之时眼睛里的神色便要复杂了几分。
刘忠仔细观察半晌,却是看不透此刻主子的一点心思。太后看画的表情非喜非怒。颇有些说不出来的怪异,即便是他这样机灵惯了的人都一时有些拿不准那一句“灵巧心思”到底是褒是贬了。
画上的女子堪堪只露了个侧身半脸,即便如此,优美画境之中都颇见落笔之人的绘画功力。那眉眼神采奕奕不失俏丽。随花起舞的身形更是灵动,透纸而出的美感绝非虚言。此画画质不符合采选画作的规矩标准,但对比之下,其余那些平庸规矩的女子画像倒是顿时就黯然失色了。
故意来个桃花遮面欲语还休的意境,画中的人便更有机会脱颖而出很快搏了关注。事实也正是如此,皇帝不是刚刚已经金口玉言地主动要讨了此女吗。这样一想,刘忠便断定太后是看出了送画之人机巧钻营的心思,正想趁机参上几句“此画不合规矩礼制”之言,还未张口反倒先听了太后的询问。
“尹元是不是尚在丧期?”
刘忠答一声“是”,想了想又从对应的文书中翻出一篇陈情奏表来呈上。
“尹大人尚在丧期,按制而言尹家人是不应该参与此次内庭采选的。这是那位三小姐本人所上的陈情奏表,大约是说主动请选乃是承了先父遗愿之名,请您过目。”
眼见藏不住的人已经入了主子法眼,刘忠索性将这位尹小姐的信息和盘托出。递上奏表的时候还不忘小声附上一句“连着两门丧事,确实有些太不吉利了。”
陈情的奏表内容不多,全篇客套恭谨只几句重点内容与刘忠所言一致。尹家三小姐回归家族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承了采选的皇命,一是为了感召皇恩浩荡一是为了了却父亲遗志,愿以单薄女儿之身为皇帝陛下分忧解愁,算是一篇言辞得体感情充沛的佳作。几笔梅花小篆像是落了一纸的花瓣纷纷,太后前后看了几遍,又确认过此文确实是那位三小姐亲手所写,握着奏表的手指便有了些微不可查的轻颤。
尹素心,这个名字普通到不足以惹起任何人注意。太后久无波澜的心中却闪过了一丝莫名的熟悉与惶惑之感,连她自己都有些意外了。
皇帝轻唤几声“母后”,太后才缓缓阖上了卷轴文书,神色平静地对着刘忠吩咐一句。“将此女安排在殿选之内吧,难得皇儿喜欢。”
刘忠暗叹一句“弄巧成拙”,磕了几个响头恭恭敬敬退了出去,临出门时又险些被门廊绊倒,显然是心不在焉的模样。不过一幅看不全样貌的小像和一篇短小的陈情文书,他怎么直觉都觉着一向沉静的太后是有些心慌的样子。原本只是张少卿。如今又加了个皇上和太后,尚未见着本人,刘公公已经在心中将那位尹家三小姐诅咒了数十遍之多。那定是个不祥之人,克完尹家还未入宫就先克了自己在众人面前受苦出丑,着实可恨。
“母后不高兴?”
“没有。皇儿长大了,学会了自己做主选择,母后高兴。”
“当真?”
“当真。”
察觉到画选之后的太后情绪不好,皇帝只以为自己毫不犹豫地提了个要求是提错了,听着一句“当真”才算放下了心来。
内侍全都退到了外殿候着,温暖的内殿之中只留了母子共聚,倚窗听风,是一个本来闲适的午后时光。皇帝懒懒地靠在太后膝头仍由母亲一下下轻拍着他午睡,眼睛却巴巴地盯着案桌上搁置下的小食发馋,直到太后嗤笑一声将小食递到他手中才满意地憨笑着说一句“母后真好。”
“你呀,哪里像个做皇帝的样子。才刚刚夸奖过你是长大了,此刻却又变成了个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