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营中,薛猛正在等着王著等人前来。果然如薛施雨所料,他的计谋被张方戳穿后,恼羞成怒,发誓要抓出出卖自己的内奸。但诈降赚城的算盘还在他腹中打着,除了两个亲信,还没有第四个人知晓。除非有人发现了他密遣冯措的事,然后揣摩出了自己的用意。而在部下诸将中,王著是最富于智谋的一个,也是最有可能背叛自己的一个——王著为人正直,对郝瑗的死和自己虐待臣下很是不满,多次当面提出批评。虽然忌惮他在军中的地位,没有对他下手,但两人已经结下了梁子,各怀成见。天机泄漏,他理所当然地把怀疑的焦点转向王著。冯措出入王著大营,随后潜逃的消息很快传入了他的耳朵,证实了自己的猜测。于是他命虎牙郎将乔正率武士召王著及麾下将校前来问话,接管军队,又在帐内伏下刀斧手,准备等他一句话答不上来,就动手杀之。为防王著抗命,还特别交代乔正采取应变措施。
“陛下,祸事了!”
一名卫士跌跌撞撞地跑入,报道:“王著带人杀了钦使,策动部下数千人,向西叛逃去了!”
“什么!”薛猛本来就脾气暴躁,听得王著果然反了,登时把心中那无名怒火烧高三千丈,咬牙切齿地恨道:“这个逆贼,朕若是抓住他时,定要将其碎尸万段,食肉寝皮!传朕旨意,全军掉头向西,追杀叛贼王著!”
“陛下,那泾州城怎么办?”
薛猛想了想,道:“朕自有办法。”
当晚,薛猛留平凉贼帅范兴率本部人马看住泾州,令诸将率所部精锐骑兵倾巢尽出,向西追杀王著所部。秦军将士自打开战以来,先攻泾州不克,掉头转向东南挺进,又在高墌受阻,求战不得,折回泾州,还是无所进展,反而损失了王著所部的精锐,现在薛猛又要他们放弃泾州向西。如此来来回回,薛猛的战略目标到底何在,他们谁也不清楚,只能跟着瞎折腾。折腾来折腾去,倒把他们的耐心都折腾没了。薛猛命令一下,当即议论纷纷,大发牢骚。这打的都是什么仗啊?好处没捞到多少,先把我们给转晕了。
就在此时,一个消息在军中传开了:汤军另一统帅彭鼎辉从汉中出兵,翻越陇山,暗度大散关,神不知鬼不觉地袭击了都城天水。另一路的主将陈禹也率兵从南线出击,一直杀到了金城。如今主力大军集结在北路,南线防御薄弱,国中更是空虚。将士们家乡多在这两地,一旦被袭了老窝,那可是败了都无家可归的!可怕的后果令谣言如瘟疫一般,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全军上下都知道了后院失火的消息,军心开始躁动不安起来。西秦大军就在恐惧的笼罩下,迫不及待地向西撤退。
薛猛见大军行色匆匆,人人脸上带着惧色,也犯嘀咕了,便派人打听出了什么事。未及派出,就有一名郎将前来禀报道:“陛下军中风传汤军大将彭鼎辉、陈禹率大军两路出兵甘南,天水、金城已经失守,将士们军心浮动,都挂念家属安危,希望尽快回家!”
薛猛心里一惊,他倒真没准备,但还是色厉内荏地喝道:“谣言,一定是谣言!天水有陇山之险,汤军就是长了翅膀也飞不过来的!传旨军中,有再敢议论天水失守者,给我就地处死!”
说犹未了,只听得前面一阵扰动,隐隐听得有人放声大喊道:“天水失守了,大家快逃吧!”“段婉曦从高墌出击,宗将军大败,汤军已经追杀而来了!”秦军将士闻言,更加着急,纷纷呼兄唤弟,觅子寻爷,乱成一团,逃散者不计其数。
薛猛大怒,大声喝道:“诸军将士听着,敌军散播谣言,你们不要上了他们的当!听朕号令,就地坐下,不得大声议论喧哗,上下走动!有敢散播谣言,起哄窜逃,乱我军心者,全部处死!”
就在这时,泾州城西门大开,张方率领一支数千人的精兵追了出来,与潜藏在秦军队伍中的内应一起,高声叫道:“秦军败了!大家快各自逃命去吧!”薛猛大怒,下令全军掉头围歼汤军,又派几百名近卫亲军各执钢刀,前往各部队弹压,斩杀逃窜和喧哗之人。
汤军里里外外,煽风点火,不断瓦解着秦军的斗志。秦军将士耳朵里充斥着后方失守的消息,对薛猛的号令充耳不闻,在忙乱中自相践踏,死者不计其数。薛猛虽声嘶力竭,用杀戮强行弹压,又如何止喝得住?乱作一团的秦军被张方率军一阵掩杀,死伤数千人,逃散大半。
薛猛待要率近卫精锐迎战张方,却听得“杀——”的一阵喊声,一支二十来人的汤军骑兵小队从斜里杀将出来。为首一员黑甲女将,横槊跃马,左冲右突,不断杀翻军士;另一个女子骑着红马跟在后边,弯弓搭箭,对准薛猛亲军中衣甲最鲜明的军官乱射,端的是箭无虚发。二十多个军士随后,如狼似虎般地排头砍杀过去,薛猛最精锐的近卫亲军纷纷落马。汤军也不与多余的人纠缠,杀开条路,直取薛猛。
薛猛号称万人之敌,不管出现在哪里,对方的将士都要躲着走的,没人敢上前挑战。今天碰到这么一支汤军小队,两个女流之辈,居然敢率先下手攻击他,不由得勃然大怒,一拍坐下的追风驹,舞动八十斤的大刀,照头便砍。燕无双眼疾手快,抬手一槊,拨开大刀,照着他的面门就是一槊刺去。薛猛急躲,早被燕无双一槊把兜鍪击成两半。薛猛何曾遇到过如此高手,又见局势不妙,不敢恋战,?势便拨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