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尘埃落定之后,高辅启程回京复命。临行前又接到朝廷敕令,调卫孝节出任涿郡(今北京市)郡守,彭鼎辉转任左骁卫大将军兼雁门郡守,郭崇升晋阳宫监。郑泽慷助高辅破案赈灾有功,左迁崞县县丞,行县令事。段思廉则因越权上报,功过相抵,留任本职。众人启程之日,段思廉与二子设宴,为四位同僚饯行。
“匆匆一月,又将分别,不知何日再得与季佐(高辅字)兄相聚?”
高辅道:“天下无不散之宴席,我等志同道合,身虽异处而心同在,何别之有?公明(段思廉字)兄仁德爱民,合朝钦服,入朝拜相,指日可待,何愁后会无期?”
段思廉对入朝拜相颇不以为然,微笑道:“季佐兄谬赞,入朝拜相,安敢奢望?唯与诸公相知,引为至交,是思廉三生之幸也。日后但有差遣,思廉定当效命!”
高辅大喜道:“公明兄重情仗义,高某佩服。借花献佛,敬公明兄一盏!”
两人喝完,彭鼎辉对段思廉道:“卑将即日接任雁门太守,戍守河东。望使君多多提携!”
段思廉道:“正明(彭鼎辉字)见外矣。思廉与兄平级,何谈提携?兄掌河东军务,重任在身,吾自当竭诚效劳,同心同德,保国安民。”跟彭鼎辉也对饮了一盏。又对卫孝节道,“德操(卫孝节字)公迁任涿郡,可喜可贺。然其中圣意,将军知否?”
卫孝节道:“孝节愚钝,不敢窥测圣意。”
高辅猜测道:“莫非陛下复有图高丽之略乎?”
郑泽慷道:“陛下欲图高丽,原非自今日始。高丽趁我北朝战乱,侵占辽东四郡故地,自立为王,屡犯天颜。陛下素来自负,最好颜面,岂能容忍?”
彭鼎辉道:“辽东四郡汉之故土,光复正当其理。但高丽兵强城坚,狡诈多变,取之谈何容易?先帝曾命汉王元谅率师三十万往征,兵败而归。陛下再征,需得摒弃虚荣浮躁之心,慎选将帅,持重渐进,方可成事。”
郑泽慷道:“恕下官直言,以陛下之自负,大将军恐难如愿。”
高辅叹道:“不知用兵之害者,不能知用兵之利也。但愿陛下……”
“爹爹!”一声清脆动人的娇呼在打断了他们的谈话。段思廉八岁的女儿婉曦牵着四岁的小女孩,飞也似的跑到段思廉席边问道,“爹爹吃酒,怎地不叫女儿?”
大人们光顾着说话,却没注意到这两个小家伙什么时候溜了过来,把他们的话都听了进去。还好他们只是孩子,要是别有用心之人,捅到皇帝那里,不被治罪才怪。
“婉妹休得胡闹。”段宇璜见父亲脸色不善,急忙抢先斥道,“父亲有机密要事,快快退下!”
婉曦显然不迟这一套,故意撅着小嘴杵在那儿。后面的小女孩怯生生地拉了拉她的衣袖,她仍是不动,直直地盯着父亲要冒火的双眼。这个八岁的女娃子似乎已经习惯了面对父亲的疾言厉色。
郭崇察言观色,知道段思廉压抑的怒火随时有可能爆发,便指着女孩儿向高辅、彭鼎辉等介绍:“此乃汤公爱女,闺名婉曦,先夫人临终所出。年方八岁,已能舞刀弄枪,颇有男儿风范。”
高辅会意,趁热打铁道:“果然聪明伶俐,器宇不凡,有贵人之相。快请上座。”
彭鼎辉也对段思廉道:“令爱根骨奇佳,天资过人,若得名师指点,必是可造之材。”
“小女年幼无知,何当诸公谬赞?”段思廉不得不收起怒火,?坡下驴对二女道:“既如此,你二人便一同入席罢。”
段婉曦打量了下席上都是些长着胡?的中年人,除了陪在末座的两个哥哥外只有一个二十来岁的陌生年轻人,小姑娘心里好奇,便放开小妹妹,几下跑到他身边坐下,拿过他的酒盏,自己斟满,仰头便喝。郑泽慷待要说那是自己喝过的,那盏酒已经被小姑娘喝了个底朝天。
段思廉见女儿不像话,斥道:“婉儿好不晓事!怎地随意夺人酒吃?”
郑泽慷笑道:“令爱年幼,泽慷并不介意。小小年纪如此率直纯朴,倒也教人喜爱。汤公不必计较。”
段婉曦嘻嘻一笑,又斟了一盏酒,笑盈盈地端到郑泽慷面前:“多谢哥哥说情。我也敬你一盏。”
郑泽慷一愣,笑着接过酒喝了下去。看着这温馨的一幕,大家都笑了。刚才的尴尬场面顿时一扫而空。
那头四岁的小女孩却是被彭鼎辉就近拉到身边坐了,问段思廉道:“此女可是汤公于崞县所救孤女?”
段思廉道:“正是。近来与小女相处,甚为投契,只是腼腆认生,寡言少语。正明见谅则个。”
“无妨。”彭鼎辉又问道,“可知姓氏年庚?”
段宇璜道:“下官查阅户籍,已知其家姓薛,生于先帝仁寿四年三月十五,小名雨儿,家中已无亲眷。父亲决意将其收留府中,与小妹一并抚养。”
彭鼎辉怜爱地看着瘦弱的雨儿,叹道:“幼齿之龄遭此大难,真命舛之人也!”便用刀将盘中菜肴切成小块,耐心地一口一口地喂着她吃。小雨儿初时认生不敢,经过彭鼎辉一番耐心的安慰劝导,这才张开小嘴吃了几口。在众人的鼓励下,渐渐地没了拘谨,学会了自己动手,又主动给彭鼎辉喂食。
两个女孩子的到来,为饯别宴增添了许多温馨和乐趣。大家胃口大开,一阵风卷残云,把几案上的酒食一扫而空。
散席后,段思廉带着三个子女,和郭崇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