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入冬以来蓉城的第一场雪。
一开始下雪时还伴着小雨,而轻柔的小雪花飘飘悠悠地落下来。
渐渐地,小雪花变大了,变厚了,密密麻麻的,柳絮般轻轻地飘扬,然后越下越大,一阵紧似一阵的。
大雪下了整整一夜。
早晨,天放晴了,太阳出来了。
树木,房屋,田野都罩上了一层厚厚的雪。
这个世界粉妆玉砌。
落光了叶子的柳树上,挂满了毛茸茸又亮晶晶的银条儿。
冬夏常青的松树,堆满了蓬松松又沉甸甸的雪球。
一阵风吹来,树枝轻轻地晃动,银条和雪球簌簌地落下来,玉屑般似的雪末儿随风飘扬,映着清晨的阳光,显着出一道道五光十色的彩虹。
大街上积雪很深,脚踩上去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一群群孩子们在雪地中堆雪人、掷雪球。
那欢乐的叫喊声,都快把树枝上的积雪震落下来了。
王长生站在雪地里,看着眼前的场景,心里无端的涌上了一层暖意。
明日就要出发再次奔往京都和江南三城,他考虑了一下,还是来到了锦绣坊。
他来的早。
祝翠香来的更早。
绣娘们还没有上工,只有一个婆子在扫着院子里的积雪。
阳光出来了,有的地方已经化了。
这场雪,是留不住的。
祝翠香正在检查销往京都的皮包和荷包,虽然荷包在大周朝是到处都是,但是这种荷包和其他的不一样。
是用皮子拼接而成,用的不但结实还放水防潮。
所以在第一次运往京都售卖的时候,就受到了热烈的欢迎。
然后这锦绣坊才算是走上了正规。
而祝翠香俨然已经成了这里的中坚力量。
不过她却比从前还努力和认真。
每天都是第一个来,最后一个走。
所以,王长生来到这里正看到祝翠香在那翻捡着荷包,将不合格的都选了出来。
看见王长生过来,她的脸颊一红,手指无促的拿着一个荷包,站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什么。
其实以她的经历是不该做这小女儿的姿态的,但是不管是哪一个女人,多大的年龄,当对面的男人是自己心仪之人的时候,都是或多或少感觉不自在的。
王长生到很淡定。
低下头看着眼前的这些荷包和皮包,拿起了几个认真的看了起来,并且问了起来。
一旦问起这些问题,祝翠香就不在拘谨,就着他的问题开始侃侃而谈。
然后祝翠香好像想起来什么,她面带淡淡的微笑,眉眼弯弯,“我前几天又新作了几样,我拿给你看。”
说完之后,她打开放首饰的红木小匣,有东西被红绸包得四四方方,一摊开,里头整整齐齐叠放五只形状各异的荷包。
“嗯,不错,!”王长生接过来一个,忽地惊喜的瞠大双眸。
“你......你是怎么做的?实在太像了......”
“很简单啊,直接将各色绸布剪成这几个小动物的形状,以细针缝边,上扣,上头编结,下头打络子,串出流苏......香包的香料我也特意处理,将香料磨细,上浆、压平、晾干之后,做出五块香味不同的香饼,有驱虫的、防晕眩的、治积食的、醒脑的、止吐的......”
一提到和荷包有关的话题,祝翠香就关不住话匣子,一一细数荷包里香料的香味和作用,什么是药用的、什么是薰香用,还能用在泡澡,甚至是掺入茶叶里当茶饮,妙用无穷。
“咳咳,你是不是忘了什么?”王长生柔和了眉眼,故作淡然的问道。
而祝翠香迷惑地一抬头,满眼的茫然。
“长生大哥是指这些荷包和皮包吗?你需要的数量已经全部完成,我现在是第二次检查了,明日前一定如期交工的。”
离明日商队出发只剩一日了。
不过,她根本就不担心。
王长生略有些无奈的看着她,平日里聪明伶俐的一个人,怎如今这般的不开窍呢。
不过他的耳朵尖略微泛红,自己也是听了自家娘亲的提示才想着来看看的。
两个人的状态目前就是这样,以后要过一辈子,一个不肯往前走,那么另一个就要快走几步到了她的面前,然后在拉着她一起走。
“除了荷包呢!你不觉得我身上少了什么?”他无奈的只得挑明。
祝翠香看向他的天青色长衫,那里果真是空空荡荡的,不过记得前一日那里好像挂着一个荷包来着。
不其然的对上了王长生的目光,祝翠香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心里的猜测再次的涌上来。
啊!是这样吗?樱唇微启,祝翠香已是满眼的讶异和惊奇,看着一直放在心上的男人,她眼底的错愕慢慢转为浓密的笑意,碎玉般的流光由充满柔情的眼里沁出,霎时间明亮了那一丝丝、一缕缕道不明的情意。
小女人眼中浓而深切的依恋迎面而来,倒让直接了当的王长生有几分不自在,耳朵后面却浮起浅浅的暗红。
“长生大哥,我......”
她娇颜如花,笑眼暖暖,琉璃般双瞳满溢着思思爱恋,粉粉嫩嫩的面颊染上桃红。
半晌之后,祝翠香缓缓的里取出小巧的雕花紫檀盒,等鎏金嵌贝的檀盒在莹白指尖下掀开的时候,一只神态威武的虎啸山林香包躺在平铺的流光缎上,深浅明黄斑纹针针分明,虎纹和虎毛还有老虎虎的形态栩栩如生,巧夺天工。
这是那日祝翠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