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黎初与穆月白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有十几块小牌子挂在墙上。两人不约而同地想到这些女子看似风光,却被人如同物件一样挑来挑去。魏黎初道:“靠出卖色艺为生,终究被人看不起,而且色衰之时又当如何。”
晏青道:“话是如此,但她们会这样必定有自己的苦衷,我们旁人不明白也管不着,尊重即可,至少她们还算是出淤泥而不染。”晏青说完正欲再饮一杯酒,却听见梅凌雪的声音从舞台上传来。“诸位请安静一下,抱歉让诸位久等了。今日各位想必都是为了静媛姑娘而来,那么此时就请上我们今夜的主角。”在大家的欢呼声中,几个十几岁的少女从舞台左边的门后鱼贯而出,两个大汉抬来一扇大屏风放置在右角,又有几个人从舞台右边出出进进,没一会儿便一切就绪。此时空气似乎稀薄起来,人人摒声静气,整个大堂鸦雀无声,只等那一声清音。
忽然,一声铃起,接着几个铜铃同时发出清脆的声音,然后又一个个低落下去,随着铃音渐悄,屏风背后传来幽幽琴声,仿佛从遥远的时空慢慢飘近。初时轻挑慢摘,而后紧抹漫打,间或连劈带托,琴声轻重浊清不断变换,一把琴七根弦幻化出无数声音。细微处如蛰居的小虫被惊醒,沉着时若空山中敲响云罄,清脆似鸟语,雄浑似晨钟,清冷缥缈如入仙境,旷远悠长如至太古。座中之人无不沉浸其中,仿佛时而在空中翱翔,时而在林中徜徉。一阵萧声传来,两种声音追逐交缠,琴声渐渐隐入白云之上、青山之后,想抓抓不住,欲追追不上,踌躇之际,琴声萧声戛然而止。
片刻之后,叫好之声轰然雷动,此起彼伏,久久不绝。台上之人逐一退下,弹琴之人始终未曾露面,下面的人都喊着让静媛姑娘出来相见。梅凌雪再次走到台上施礼致歉:“真实对不住各位,今日静媛姑娘尚不能与各位相见,若想一睹芳容,请三日后静媛姑娘挂了牌再来。”穆月白向晏、魏二人说道:“此女琴音清绝,今日可算一曲成名。”晏青道:“看来她是要入头牌了,为了帮她造势,梅凌雪还耍欲擒故纵的花招,以后有好琴声听了。”魏黎初似乎还在神游中,并没有听清那二人在说什么。
此次表演大获成功,之后静媛便成了同艺馆新宠,许多人都想来见一见。
柳心言找工作来到了文华街,无意中看见同艺馆门口贴了一张招工告示,上写着招账房先生一人,月工钱十两银。“十两,这可相当于我家近半年的收入啦!”柳心言吸了一口气,觉得自己可以去试试,反正在家的时候账目都是她记的,而且她家有的算术书她早就看完了。虽然同艺馆是个大店,账目复杂,但她应该应付得来。
柳心言走进同艺馆,大堂内没有客人,只有几个丫鬟在打扫屋子,都巳时了还没开门。柳心言小心翼翼地问道:“对不起,请问这里是在招账房先生吗?”其中一个丫鬟道:“是在招账房先生,你有什么事?”柳心言答道:“我是来应招的。”丫鬟们都停下了手中的活,一齐盯着她看,还窃窃地笑着,。柳心言被盯得浑身不自在,心想:“我有这么奇怪吗?”刚才说话的那个丫鬟倒是和悦地说:“那你等一下,我去给你通报一声。”言毕即进里屋去了。
柳心言站在原地等着,心下计量着这同艺馆门面那么大,里面又气派,不知都是些什么阔人来光顾的。正胡思乱想间,那通传的丫鬟出来了,站在门边对她招手说道:“跟我来吧,我带你去见我们馆主。”然后就领着她进了一间屋子。
屋子坐着一个衣着华丽的绝色美女,这女子看上去不过二十几岁,斜坐在一张木榻上,手里拿着酒杯正欲往嘴边送,面前的几上放着个酒壶和一把打开的折扇,扇子深蓝色的扇面上画着一枝红梅,煞是好看。柳心言想道:“一早就喝酒,莫不是个酒鬼?而且这样的天还需要用扇子么?那扇子应该很值钱吧。”她又陷入了自己的小九九中。有时她也为自己老是用金钱对一些美好事物论斤称两而懊恼,但这是穷人家女儿的悲哀,她也没办法。
那女子喝完了酒,放下酒杯,见来人竟是个衣着朴素的小姑娘,年纪十七八的样子,便开口问道:“你会算账。”柳心言才把自己从小九九中拉出来,答道:“是的,我看过一些算术书,六年前就开始给家里算账了。”女子点点头对旁边的丫鬟说道:“带她去账房找锦枫吧。”
柳心言被带到隔壁的账房,账房里放着好几个上锁的柜子,里面应该都是账簿。一女子正在看手里的账本,穿戴也很漂亮,只是面带愁容,好像正在苦恼账目的事。小丫鬟对她说道:“锦枫姐,有一个姑娘来应招账房先生的,凌雪姐让我带来见你。”那个名锦枫的女子抬头杏目一瞟,说道:“既然来了那就看看你的本事吧,我这儿正好有前几天的账目。”然后又对丫鬟说道:“你去做事吧。”丫鬟便退出去了。
锦枫示意柳心言坐下,将刚才手里的账薄递给了她。柳心言接过一看顿时一惊,账簿上的一笔笔账目动辄几十上百两银子,跟永馨书社真是霄壤之别。往常她爹花一两银子买一本珍版书她都会心疼,以后要是天天看这样的账会不会短命,为了赚钱折寿也可以么?再看看入账部分,好多钱!柳心言赶紧摇摇头防止自己乱想。她简单地浏览了一遍账目,虽然账目多且比较大,但记账方式都大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