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秋夕挂牌后,果然如晏青对梅凌雪说的那样,追捧之人甚多。栖仙阁自云裳成了花魁后确实风光热闹了几日,但很快就恢复成了往日的样子。而到同艺馆访宋秋夕的人却越来越多,门槛都快要被踏破了。那些有钱公子初次会见宋秋夕,总不可能空手而来,大都会送些贵重的礼物,有珍珠玛瑙,有宝石美玉,有绫罗绸缎,有香珠扇坠儿。
宋秋夕不敢像有的姐妹那样私藏东西,遂把收到的礼物全都交给梅凌雪。梅凌雪挑了些用得着又适合她的首饰给她日常戴用,布匹则按各人喜好给她和其他姑娘做成衣裳,其余的就收入库中替她暂时保存起来。
曾若虚是众多求访者之一,第一个访宋秋夕的人便是他,他几乎每日都要到同艺馆找宋秋夕,也时常带些东西来。他所送之物皆精致奇巧,花样则层出不穷。
这日,曾若虚又来找宋秋夕,不巧她的牌刚被人点。
梅凌雪道:“曾公子,真是对不住,你要是早来一刻钟也能赶上的。”
曾若虚道:“没事,今日见不着,明日再见便是。梅馆主你帮我给秋夕姑娘带个话,说我来过,顺便再帮我把这支紫檀碧玉箜篌簪交给她。”说罢便把手中的盒子递与梅凌雪,然后道了声谢就出了同艺馆径直回家去了。
曾若虚到家时,他爹曾同谷正在厅中来回踱步,似乎遇到了什么烦心事。曾若虚便进去问道:“爹,您这是怎么了?”
曾同谷见儿子来问,便对他说道:“今日我们行会元老议事,有人提出晏家玉矿玉石供应量逐渐减少之事。虽然我们有自己的玉矿,不受影响,但作为行会会长,坐视不理也说不过去。你认为爹该怎么做?”
“他们晏家占着珒州最大的玉矿,却不保证玉石供应足量,想必有很多人都对此不满,您可集合各大玉器行共同给晏家施压。”
“你还是太年轻,这点儿不满怎么够?我已派人送了帖子去,邀晏家当家晏舜华明日到行会商谈此事。这晏舜华虽是女流之辈,却十分厉害,议事恐怕不会是什么好结果。”
“您既然料到结果不好,那还找她议什么?”
曾同谷露出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说道:“正因如此才更要找她。晏舜华一向仗着自己家大业大,从不把我这个行会会长放在眼里。我就是要利用此事让晏舜华激起众怒,再提出联合打击晏家一事,到时候响应我的人就会多了。”
曾若虚如醍醐灌顶,拱手笑道:“众怒难犯,爹您真是高明。”
晏舜华收到曾同谷的帖子,帖子上面明显对晏家玉矿减产之事有意见,还找她去行会商议。她一向看不上行会那种依附巴结官府、以行规约束商家、排挤不入会的商家等卑劣行径。虽然晏家在她爹生前也加入了行会,但自晏舜华掌家以来,已渐渐不再理会他们。本来井水不犯河水,大家相安无事就罢了,如今他们却又找上门来,是要该是考虑退会的时候了。
次日,晏舜华应邀到了行会议事处,曾同谷和四个元老业已到齐。
“我来晚啦,让各位久等了。”晏舜华笑着走进议事厅。
曾同谷说道:“我们刚才谈了点别的事。晏老板既来了,就请入坐吧。”他正端坐于上首,其他几人也论资排辈地坐着,给晏舜华留的是最末的位置。
晏舜华客气地坐了。曾同谷道:“晏老板应该已经知道我们找你来的目的了吧。”
“哦,是。只是我不明白各位为何如此关心我们晏家。”
“晏老板应该清楚,你的玉矿是京城许多玉器行玉石的主要来源。如今玉矿一夜之间减少出产,很多商家都没法得到充足的玉石供应,生意受了很大影响。晏老板不会对此事毫无交待吧。”
“原来如此。那会长你是在兴师问罪?玉矿减产,我们同样损失不小,也并非我愿。难道采不到矿也是我的过错?这罪名未免太说不通了。”
“晏家玉矿如此之大,开采还不到十年,怎么可能就采不到矿了?而且我听说你最近招了不少石工,应该采得更多才对,怎么反会减少?就算开采遇到些问题,你也可以跟我们行会商量。在坐的都是跟玉打了几十年交道之人,经验丰富,还怕想不出个办法。”
“我看没这个必要吧,晏家的事还不需要外人插手。”
几个元老见晏舜华不但无意好好解释,态度还如此傲慢,皆表示不满。
其中一人说道:“晏老板,好歹你爹生前跟我们几个还有些私交,算起来你还得叫我们一声世叔世伯。我们一片好心想帮你解决问题,期望行会商家共同获利,你为何以这种态度跟我们说话啊?”
晏舜华忍不住笑了几声,说道:“好心?这半月以来,您家的玉石可贵了不少啊,钱世伯。我家玉矿出问题对您来说只有好处,可没什么坏处,您应该感谢我才对啊。”
“你……你一个女娃懂什么?”那个钱老板怒不可遏,拍几而起,几上的茶杯跳起来又哐啷一声稳稳地落了下去,发出一阵清脆的余音。
晏舜华心想:捞了好处还来故作慈悲,一群道貌岸然的老家伙。她也不欲与他们多烦,便直截了当地说道:“我并不是来接受你们审问的,我来是为了告诉大家我要退出行会,今日会长和元老齐聚一堂,正好也方便。”
“什么,这这这……”
“她竟然要退出行会。”
元老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行会成立多年,只有削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