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山客提刀在手,天狱山顶翻翻滚滚的漆黑刀气立时如火上浇油一般,陡然升腾、凶焰熏天。
与刀气伴生显化的一众猿魔冤鬼原本形体虚幻,此刻猛地凝聚了起来,鲜明灵动、有如活物,发出凄厉哀婉的猿啼鬼哭。
它们经此变化,立刻有了驾驭黑焰刀气之能,不再老老实实地绕焰起舞,而是忽上忽下、钻进钻出,有的足底生风、脚踩黑焰,宛如腾云驾雾,有的吞焰入腹、肋生双翅,只顾着四下乱飞,更有些灵气非常的,两爪一搓、凝刀气为兵刃,抡刀挥棒地在半空中打作了一团。
远远望去,宛如地狱景象。
如此玄妙威势,绝非寻常宗师可比。
谢山客冷笑一声,左手按着那张符诏在镇狱鬼头刀上一划。
金光灿灿的符诏立刻一分为二,掌心殷红的鲜血淋漓而下。
两片符诏金中染赤,一半飘落到地上,入石即没、不见了踪影,另一半化作金液,流入谢山客掌心伤口,那道伤口立时愈合,只留下一条金色细线般的浅浅疤痕。
轰隆!
一根唯宗师以上高手方可得见的气运金柱拔地而起,自下而上贯穿天狱山,将谢山客笼罩其中。
黑色刀焰立刻缠绕而上,以金柱为灯芯,烧得噼啪作响,将金柱染成了乌金之色。
黑焰焚金柱!
一众猿魔冤鬼原本漆黑的体表忽地浮现一抹乌金之色,宛如铜铸,漆黑如墨的眸子化为灿灿金睛,气势更盛,啼哭声也越发凄厉刺耳起来,神情却又有说不出的喜悦狰狞。
像是得到了命令,它们猛地四散开来,向着四面八方飞去。
它们飞到哪里,原本只是笼罩天狱山顶的刀气黑焰就随之蔓延到哪里。
刀气一出,天地群山尽皆震动,大风呼啸,千万顷松涛如怒,宛如海上大潮涨落,以天狱山为中心波及四方。
群鬼下山去,猿啼天上哀!
转眼之间,仿佛无穷无尽的黑色大潮就将天狱上下、周遭群峰山脉都囊括其中,几不逊于先前北军大营的煞气军威。
只是有了先前哥舒东煌的例子,现下任谁都知道,此类手段,气之多寡尚在其次,关键是看有没有真正的高手居中调度。
谢山客,无疑是位绝顶高手。
晁鬼谷才用戚鼎旧事,成功激得姚太乙对哥舒东煌下死手,骤见此变,先是讶异了一瞬,接着就面露悲悯,摇头道:“三甲子之功毁于一旦,着实可惜。只是即便如此,恐怕你也是鞭长莫及了。”
他与谢山客相距遥远,彼此只能感应气息,这句话说出,却透过了熏天黑焰,回响在谢山客耳际。
不待谢山客回答,姚太乙忽地怒目圆睁、隐隐泛着红芒,叱问道:“妙珠,当真要与灵山为敌?”
不知何时,那朵自大甘露寺旧址处升腾而起的巨大白莲,已然越过遥远距离乃至天狱山与黑焰刀气的重重阻隔,瞬间出现在青龙下方,花瓣摇曳着,将按向哥舒东煌的龙爪挡下。
方圆数亩的白莲光华氤氲、灵气蒸腾,看似柔弱,青龙的一爪竟是再也按不下去。
石碑前,法十二站起身来,望向被黑焰遮盖的北方天空,忆及师尊所谓“莲花峰上看周天如掌上观纹”的言语,双手合十,恭敬道:“师尊垂怜,弟子感念。天涯咫尺,如是如是。”
晁鬼谷目露奇光:“掌上观纹?妙珠竟能将这项神通藏于弟子体内,怕已是神通第四境圆满,开始涉足巅峰神游之境了,怪不得有底气跟灵山别苗头。只是当日鲁绝哀要杀小和尚,怎不见妙珠出手?”
“哼,这莲花峰主敢捋我灵山的虎须,鲁绝哀区区走狗,怕是还没被他看在眼里。只不过你还是看走了眼,掌上观纹是不假,但这朵早就种在小和尚灵台心湖里的白莲才是根本,若无此凭借,妙珠秃驴远在莲花峰,哪里有本事插手?嘿,法力无边、神通游戏,那等境界岂是易得?”
“哦?”
晁鬼谷微微一笑,岔开话题道:“把师门所赐的保命之物拿来救人,小和尚倒是真慈悲。”
姚太乙面沉如水:“不过是死物,也敢出来献丑?破!”
他向下一指,青龙立时响应,周身腾起剑意凝成的青光,一个俯冲探头下去,张嘴咬向白莲。
这比之先前轻描淡写的一爪不可同日而语,白莲的氤氲光华立刻告破,不能阻挡分毫。
虚空中陡然传来一声朗笑:“青竹白笋,悉是法身;道佛妖魔,俱为般若。何方道友代贫僧训徒,还请手下留情!”
这声音说的虽客气,那朵白莲却猛地收缩,化作一颗混元炽白的圆珠,在空中滴溜溜一转,立刻轰然炸裂!
青龙体表水波一般却无坚不摧的青光泛起阵阵涟漪,头颅连同整个龙躯被圆珠炸裂的力道向上一冲,水涨船高一般眨眼就升起数十丈之高,方才稳住身形。
晁鬼谷定睛看去,就见这青龙看似毫发无损,实则周身青光已黯淡了几分,想必消耗不小。
这一下虽是高下立判,然而未能在将白莲打破的同时顺带将哥舒东煌击杀,反被妙珠算计,使青龙硬挨了神通一击,姚太乙的脸色极是难看。
只是此时此刻,他已然无暇再度出手,将哥舒东煌这个快要成了气候的神将胚子彻底扼杀,而是停手开口道:“谢山客,老道来时也曾猜测会是哪几个老不死的出手阻拦,除了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辈,独独没想到你这个与姬室恩怨纠缠不清的竟会第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