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医官话落,懿菡见柳七娘的神色愈发轻松起来,心里不由的一阵绝望,知道自己怕是再抓不住柳氏半分把柄了,一时间万念俱灰,于是脸上不由便露出几分死色了,然后又觉得喉咙里一片腥甜,竟忍不住呕出一口血来。
懿菡望着掌中滴沥而下的殷红血浆,一时间只觉的头晕目眩,紧接着便失去了知觉。也不知过了多久,待她悠悠醒来,便见到柳七娘穿一袭藕色纱罩的缭绫浅绿宫装,正坐在自己床前不远处的圆桌边捧着绷子绣花;在她身后,一个圆圆脸的面生女孩儿正拘谨的打着扇子,一副束手束脚的胆怯模样。
柳七娘娴熟的绣了几针,一抬头见懿菡正痴痴的望着自己,便笑吟吟的放下手里的绣花绷子道:“姐姐醒了?渊郎上衙去了,我闲来无事,便来这里陪着姐姐,这不,我一朵牡丹还没绣完,姐姐便醒来了。”
懿菡不理睬柳七娘,只移开目光在寝殿里四处巡视,柳七娘见状皮笑肉不笑的走到床畔,柔声道:“姐姐是在找伺候的宫人吗?”
不待懿菡回答又笑道:“我见姐姐屋里伺候的人多,嫌气味污浊的慌,便撵她们去廊下候着了。姐姐有什么吩咐尽管对我说,我定然不会慢待姐姐的!”
懿菡默然无语,片刻后冷声道:“我殿里的人,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指手画脚了?”
“姐姐可冤枉我了!我哪里使得动姐姐屋里的人呢?”柳七娘略显夸张的拍拍胸口,细声道:“我不过是对渊郎提了一句,说姐姐屋里人多怕是会惊扰你休息,渊郎便亲自来撵了人出去,说起来,渊郎也是为姐姐好呢!”
说完又一指身后站着的女孩儿,故作不满的道:“你看,就连我也只带了迎春一个丫头,说起来也是怕人多吵到姐姐的缘故!”
懿菡淡淡的瞌上眼睛不做回应,柳七娘却不肯罢休。太过伶俐的丫头容易奴大欺主,像我这种绵软的性子压根使唤不动,倒不如从外头买来的实在......”
懿菡冷哼一声道:“你算哪门子主人?莫忘了,这菡萏苑只有一个当家做主的。那便是我。”
柳七娘脸色微微一变,也懒得再与懿菡虚与委蛇了,她略抬手一挥,那叫做迎春的丫头便急惶惶的退了出去,剩下柳七娘缓缓挺直了身子,沉声道:“姐姐莫忘了,这菡萏苑也是渊郎的家。”
“是侍渊的没错。可是,这又与你有何相干?”懿菡气急反笑道。
柳七娘抬手轻轻掠了掠鬓发,不紧不慢的道:“渊郎说了,他的就是我的。”
懿菡一怔。半晌后冷笑道:“好!好!”
好了半天,却说不出别的话来。
柳七娘见状甜甜一笑,道:“姐姐莫要气坏了身子,其实这不过是渊郎的一句玩笑话罢了,我从未当真的。在我心里,这菡萏苑是渊郎的,也只能是渊郎的,就算渊郎将它拱手送我,我也是绝不会要的,更不会像姐姐这般不尊夫婿。恨不得天下人都知道这菡萏苑是你一人之物!”
懿菡听了柳七娘的话只觉得血往上涌,喉间又是一片腥甜。她使劲儿咬牙咽下喉中的血腥,颤声道:“我真后悔,当初怎么让你这贱人进了菡萏苑的大门!”
柳七娘闻言顿时恼了。她嗤笑一声道:“你也莫一口一个贱人的作践我。同样是女人,你也不过是投了个好胎罢了。我没你这样好的命,便自凭本事往前挣,有道是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古往今来像我这样的女人千千万,你还能像骂我这样一一骂回去不成?其实说到底。还是你拢不住渊郎的心罢了,唤作我是你,怕是早一头撞死了,哪还有脸在这儿骂人出气?”
“你......”懿菡脸色铁青的指着柳氏,好半天才道:“你给我滚!”
“我凭什么要滚?”柳七娘不紧不慢的摇着扇子道:“只要渊郎还在菡萏苑,我就哪儿也不去!”
说完扑哧一笑,又作势往自己嘴上拍了一下,这才道:“你看我这张嘴,怎么张口闭口就是渊郎,竟忘了姐姐才是渊郎正经的妻子!虽说姐姐如今伤了胞宫,以后怕是再不能生了,可左右还有我与渊郎的孩子,你且放心,待日后我生了孩儿,定让他喊你一声母亲。”
懿菡一怔,半晌后忽的喷出一口血来。
“姐姐这就生气啦?”柳七娘忙扯过床脚的毯子往懿菡身前的血污上盖,边笑道:“渊郎说姐姐见不得血,我得赶紧盖上,省的你再晕过去......”
懿菡木然的坐着,任凭柳七娘在自己跟前好一番折腾。
待遮好了被褥上的血渍,柳七娘复又摇着扇子坐到了床旁,笑妍妍的道:“姐姐也真是小气量,你说你若是气出个好歹,我与渊郎可怎么跟楚王陛下交代啊!”
说完不待懿菡开口,又自顾着道:“亏得渊郎早有准备,他前日里便使人去京城送信,说你自知道孩子早夭后便郁郁不乐,要陛下派再派医官来与你诊治!如此,你便是就这样抑郁而终,陛下也怪罪不到渊郎头上。”
懿菡只茫然的望着床尾的帐幔,眼睛空洞无神。
柳七娘见状心生欢喜,她摇着扇子故作漫不经心的道:“其实这要说起来,还亏得你从前任性妄为,非要撵走陛下留在这儿的那些内卫,若非如此,渊郎又怎敢这般大胆的肆意妄为?”
见懿菡面色灰败,柳七娘愈发笑的温柔可亲:“渊郎还说了,他已经开始着手采买仆役了,到时候,这菡萏苑上下必要换成我能指使动的下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