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语带威胁的话语,那居高临下的姿态,她……似曾相识。
仿佛在很久很久以前,就有人这样说过。
不要反抗,不要违逆。
否则等待她的,是无边无际的惩罚。
她不想要惩罚,那些惩罚,太苦太重,重到她无力承受。
谦卑,顺从,尽量把自己缩小……
北辰的手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起来,幅度不大,但却足以让抱着她的西月感觉得到。
“辰儿,你怎么了?”他紧紧攥住她的手,这肌肤间的接触,却让北辰更加的恐惧,手抖的更厉害了。
西月那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眼中疑惑丛生,他忽然松开了手,让北辰软如面条一般,跌坐到地上。
严厉的声音如刀斩至:“你不是辰儿,你是谁?”
要谦卑,要顺从……不要反抗!
北辰在地上缩成一团,不敢抬头,低垂着眼眸,只看得见他深紫色的衣摆,和一双锦缎云纹靴。
一只手拉着她的头发,头皮剧痛,让她不得不抬起头来。
昏暗的天空,黑色的山石……还有那厉如鹰隼的眼睛。
“说,我们的秘境在哪个山洞里?”他的声音,冷酷无情,里面又隐含着暴戾。
若她说错了,北辰毫不怀疑,那接踵而来,肯定是他的毙命一击。
他没有松手,北辰忍着头皮的巨痛,张大眼睛扫视着这密密麻麻的山洞。
能钻得进人去的,应该是很高很大的山洞,可这里又高又大的山洞,实在是不少,何况她是在山脚下,有的山洞太高,离得太远了,仅用肉眼根本看不出大小来。
该怎么办?哪个是?
她不要接受“惩罚”!
有风不知从哪里吹了过来,带着凉意的风扑在她的脸上,让她有了片刻的清醒。
既然丢掉了记忆,那就让身体来帮她找回来吧。
只要存在过,就会有残留。
这句话,是谁说过的?
不管了。
先找那个山洞吧。
北辰闭上眼睛,在脑子里一遍一遍的问自己:那个有秘境的山洞是哪一个,是哪一个,哪一个,哪一个?
静心等待。
过了好久,脑中仍是一片虚无。
这个身体,没有给她任何回应。
西月的手,按到了她的脖颈上。
那里是人体最多的经脉交汇处。
“说!”他手掌用力,丝丝的灼热透过他的掌心传到北辰的脖子上,那一块肌肤,慢慢升温,慢慢升温,那后来,就如同被开水烫熟了一般。
痛!
痛!
痛!
恐惧再一次涌上心头,北辰的整个身体都颤抖了起来。
脑中一片混乱,光和影斑驳而杂乱,明与暗分离又交汇。
她猛的睁开眼,指着一个位于半山腰,仅有半人高的山洞尖声叫道:“是那个!”
西月的手,松开了。
北辰瘫软在地上,目无焦距,嘴里却喃喃个不停:“你盖的房子,我缝的纱窗,你带来的白玉棋盘,我拿来的泥金茶杯,你准备的桌椅,我抱来的枕席,你在水边垂钓,我在旁边绣花。月,月,月!!!”
脑中轰的一声,如万千烟花开,辉煌灿烂,炫目一时。
之后,归于沉寂。
一股甜腻的香味丝丝缕缕的钻入鼻中,熏的北辰头昏脑涨。
她想睁开眼睛,可眼皮就好象被粘住了一样,怎么也睁不开。
“师弟,你太过孟浪了。”声音很熟悉,是大师兄的,只是不知为何,今天他的声音不似往日温和,而是带了一股淡淡的威严。
“我也没想到会这样,辰儿竟然在怕我,这不得不让我怀疑这醒来的人是不是辰儿。”西月的话中,满满的疑惑和无奈。
“养魂术不是还魂术,还魂术还可能搞错了,养魂术却是补全原有的魂魄,你说会搞错吗?”
西月没有说话。
“严百脉不是说过吗,由于补全的魂魄是新的,可能不会再带有以前的记忆,也有可能养出来的魂魄和以前有所偏颇,会改变一点性格。她就如同刚初生的婴儿一般,看什么都是陌生的,你凶巴巴的抱着她跳崖,也难怪她怕你。”大师兄的声音,愈加的严厉。
“我只是不想她忘了我!”西月低沉的声音略带一些沙哑,显然这事情让他感到了无奈与痛苦。
大师兄沉默了好大一会儿,他的声音才再度响起:“确定她是师妹了?”
“应该是。那个有秘境的山洞她一下子就说对了,还有她说的那些事,确实是只有我们俩才知道的。”
“那你还怀疑什么?以后对她温柔点,别动不动就凶她,还有你那双眼睛,凶光收着点,不用瞪就能把孩子吓哭了……”
“掌门,寻魂宗的人要告辞了。”外面传来的禀报声,打破了室内两人的讨论。
“走吧,名誉上总归是你的岳家,一起去送送吧。”
“哼,什么岳家?我可不认!”西月的声音里,带着不屑与轻视,象是丝毫没有将对方看在眼里。
“只不过是个门面活罢了,不要让外人看见了,说咱们长生门忘恩负义。走吧,师兄陪你一起去。”
西月大概服软了,两个人的脚步声,一前一后的走了出去。
室内安静了下来。
只有香炉内,偶尔会响起轻轻的爆炭声。
在这甜腻的香味中,北辰再次陷入沉睡。
再次醒来,仍是一室昏黄。
一盏孤灯,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一本书,一个青衣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