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一百九十一位祭修,无一人逃走,皆已伏诛”忻儿走来,长剑滴血,青丝飘动,她衣衫不再雪白,沾染了血,一路而来,剑下亡魂早已不知多少。她记不清,也不愿去记。莫然点头,伸手擦去忻儿脸上的血迹,淡淡一笑:“天下人,有好人,有坏人,有敌人,有朋友,在你我眼中,他们是敌人,在别人眼中,或许是好人,忻儿是否觉得公子做错了?”他从忻儿眼中看到了迷惘,就如昔日的自己一样,大山中走出的他,赤子纯心,认为世上生灵既生,则有存在之理,不应去剥夺,故始终留有一念善心。忻儿如今的心绪也同样如此,她不是蝶忻,蝶忻的一切也与忻儿无关,自他亲手将忻儿的记忆封存,教其众妙剑开始,忻儿就是另一人。她至善至纯,故而可将众妙剑融汇,以最短的时间开启众妙之门,碰触到这妙字真谛。可忻儿心中曾波动过三次,第一次乃是百兽宗人屠戮村下山民,第二次则是他带忻儿去灭百兽宗,而这第三次就是此刻。三千万里路,一座座山脉,谷地,河川,均有敌手前来,山上累满白骨,河中飘满鲜血,道中伏尸百万,回首望去,连她自己都开始怀疑,所做是否正确。“公子”忻儿轻咬红唇,犹豫之后,道:“公子教过忻儿为修之道,为人之道,忻儿不曾怀疑过公子,公子所言便是对,公子所做便是对,可忻儿觉得,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公子当日曾放过双月宗的修士,如今为何不放这些?他们已无力再战!”“里面有与忻儿一般的女修,这九妖封血一出,她们就已失去了战下去的勇气,那最后一眼中,我看到她们背后有人在等她们回去”“公子,可否告诉忻儿,你与那陆神机究竟布了何局”“公子,可否告诉忻儿,这万千修士何以有理由让我们这般屠戮”长风萧瑟,雨落满地,莫然闭眸,心底不禁一叹。但在下一刻,他眸子冰冷,眼中杀意骤起!“道门衍梦!我早该想到,这暗中之人必定是她!只有她,能布下如此杀局而瞒过我,只有她,才能动摇忻儿的道心,在我与忻儿战这百数祭修之时,忻儿被种了下一念,这让我以为是忻儿至善至纯之心所致,可忻儿的几问却非她之性情”“忻儿!”莫然动用道音,催动太一经真义。这一喝,让本在踟躇的忻之状顿消。“公子?”“无事了便好,上路吧”莫然眉头舒缓,可心中依旧觉得不对劲,衍梦女贤的心念有这般好祛除?只是他观忻儿双眸,澄澈如湖,与原先无异,又问了刚才之事,忻儿连连摇头,不似作假。即便是他都看不出分毫,为了让忻儿不再胡思乱想,倒也不好继续追问。“忻儿,这一月间应该无人会来,东府之路遥远,可暂缓一段时间”两人行从天鸢岭出来,避开了几个凡人村落,莫然以欺天法屏蔽四方,而后辟开一处洞府休憩。“公子,忻儿觉得自身有些许不对,梦中时常看到风雪天中的一个女孩”忻儿晃头,这些片段却依旧挥之不去,也不知是何原因。“衍梦女贤是打算将忻儿的记忆唤醒吗,但太一经中彻心篇可是接连仙道纪元的法,衍梦必然看不出,也不知晓如何解”莫然心中一怔,倒是明白了这衍梦女贤的意图。西地乱局如今初现,各宗因果被引爆,这其中有陆神机的推波助澜,也有衍梦女贤的盘算,但这位女贤者不外乎是为了忻儿。“寅方谷必去,君无情所言的机缘非我个人,而是整个西地!”莫然恍悟,脑中不断推演,将整个西地局势了然。寅方谷的位置独特,有刀相,这把刀若是在天鸢岭前,则为斩龙刀,而在天鸢岭后就是龙刀!一个斩字之差,这足以改变太多,这就是变化,势会变化,因人因时因事而不同,他在推演道上得益于剑宫的寰宇坤生剑经与大周天乾灭剑经,这两部剑经不单单是修剑,也非是修本源,而是整整囊括了万千法。无穷法则的变化,若是精研推演一道,则可算天算地,若是精研本源一途,则可明悟诸法之源,若是精研剑学一脉,天下何剑不在其内?这才是寰宇与大周天的真意所在,如此一想,这剑宫于他的恩惠实在太大!“东方轩空谷的空法上人,紫耀谷的紫茹真人,西南苍月谷的霄何子,水天谷的水灵仙,南方三帘洞天谷的师家三兄弟,正北夕霞谷的苍偻老人,这些人不比景源谷的弥松弱,只是七谷守望,形成大势,以弥松道人为势心,为龙头,为龙眼!这第一动身的必然是轩空谷,空法上人为龙爪,将以雷霆之势东进,而那来天鸢谷的七洞三宗,有半数都是东进路上的宗门!”“七洞三宗将不复存在!”莫然深吸一口凉气,这七洞三宗背后推动之人必是衍梦无疑,可却偏偏是七谷东进路上的宗门,这其中若是不让人多想怕是不可能。他能看出七谷之势是因为自身推演之道以及剑宫历年来所搜集的信息,加之蓝尊的指点方才步步为营,巧算诸宗,以此来谋出一条亿万里路中的生路。陆神机与玄机天女来自神机与玄机一族,这两大族本就是推演天机的方外势力,能看出七谷格局不难。若西地还有人能知晓,这衍梦女贤必是其一!“衍梦女贤明明知晓这七谷,也知我去过七谷,若他联合其他宗门前来反攻,趁其龙势未成之前动手,我与陆神机的布局多半会分崩离析,只是她为何没有这样做?”莫然思虑,这条因果线始终琢磨不到,但随后他微微摇头,不再去担忧,如今格局已开,无论衍梦女贤如何打算,伏龙之势已然无解。“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