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后青岚和整个乐队例行有庆功宴,斑鸠也被强行拉着参加。之后是只有他们几个自己人的二次会,在一家日式居酒屋五个人喝得天昏地暗。
最后竟然喝到了凌晨五点半。
青岚和雪音是妖,最喜欢的事情除了玩闹大概就是喝酒,两个酒鬼喝了一夜也不会醉,散伙后蹦蹦跳跳地打道回府。乔千语喝得不算多,最后是耐不住困意倒在了桌子上,由乔平扬负起责任来把她扛回家。斑鸠一半是由于心里有事,一半是由于大家在一起开心,一不注意就喝多了。散场时竟然有些微醺。
乔平扬打横把侄女抱了起来,乔千语酒劲上来在他怀里安稳地睡着。
“你一个人回得去吗。”
斑鸠迟疑了片刻,才意识到乔平扬在询问自己:“…我没事。”
乔平扬又看了他几眼,点头道:“那就好。我送小语儿走了,你悠着点。”
斑鸠抓过西装外套套上,对乔平扬点了点头,转身踏着有一点点浮空的步子往自家走去。这家居酒屋离斑鸠住的公寓不算远,步行十多分钟的距离。按照斑鸠平时的步速早就能走到了,奈何今天有些醉意,脚好像怎么也不太听使唤。冬日的早晨六点,离太阳升起仍然有一段时间,周遭仍是夜晚的景致,城市依然在熟睡中尚未醒来。斑鸠在一排排路灯的陪伴下,走了二十多分钟,才回到了公寓楼下。
他平时大多数时候为了接送泠风眠是开车出行的,因此大部分时候直接坐电梯从地下停车场出入。已经很少使用这个公寓的正门。
设备完好的现代公寓,从正门开始就需要密码解锁。他发现自己看密码键盘有些重影。只好站定,摘掉眼镜揉了揉眉心处。而就在此时,通过玻璃的反光倒影,他的余光暼到身后不远处有一团黑。定睛一看,竟然是一个男人,蜷缩在离正门不远处的垃圾桶旁边。穿着黑色的连帽衫,帽子遮住了脸。
……
这幢楼好歹也是中高端住宅,从没见过有流浪汉跑来这种地方睡觉的。
斑鸠心里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如果是平时,他大概不会理会这种不安排理出牌的事。但他现在的状态,不是“平时”。他重新戴上平光镜,转身走向垃圾桶。
视力超越人类极限几倍的鹰眼在黑暗中捕捉到了男人的体貌特征。
在他站定在男人面前时,他已经知道了这个男人是谁。
高大的男人蜷缩在垃圾桶旁边,他穿着黑色的连帽衫,在冬天夜露深重的寒气中冻得嘴唇发紫。紧闭的双目在他听到脚步声停下后睁开,是一双深邃的、看不到底的黑瞳。
“你为什么在这里。”斑鸠听到自己的声音平静却又渴求着答案。
紫丞扯起嘴角,像往常一样低低地笑了:“大门有密码,我进不去。”
斑鸠听到这个回答时心脏像是被子弹击中似的,爆炸性得痛了一下。这个男人……断了龙筋,再也飞不起来了。他不可能像以前那样来去自如,飞上三十层的露台闯进他的房间。他的驱壳变得无力又沉重,他沦为了凡胎肉身。并且在他的寿命终结以前,他都要背负这具对蛟龙来说已经完全是残废的身体。
“我从皞云山过来走了一天一夜。冻得我半条命没了,还不快请我进去?”
斑鸠的声音在轻微地颤抖:“为什么来找我。”
紫丞站起身拍了拍灰,收敛了笑意:“你不是和金翅鸟信誓旦旦地说要负责监视我。怎么,你负责的方法就是把我扔在琉璃光院自生自灭么。我说过,被废除修为的话我宁愿上断头台,是你不给我选择的余地。”
“所以呢。现在你要来找我算账?”
“算账?我的龙筋全都断了,龙尾戟也没了,我还能拿什么跟你算账。”
……
斑鸠抿唇,心里刺痛。这个男人,确实是来讨债的。
“那你想怎么样。”
紫丞嘲讽地笑了:“上次你也问我想怎么样。结果你选择了人类背叛了我。”
“保护主人是我的工作。我永远不可能以任何形势背叛泠大人。”
“我没兴趣听你说狐狸。我来,让你对自己说过的话负起责任来。”紫丞抬手抚上斑鸠的脸颊。他的口吻依然带着三分胁迫三分邪恶,动作却非常的轻柔,像对待易碎品一样。
斑鸠下意识地躲了一下,没有躲过,被冰冷的手触碰到的地方像过电一般滚烫滚烫。
“……放手。”
“不放。你说过要监视我,所以我听话地来了。”
“……”
“再不让我进去我真的会冻死在这里。你不想我死吧?”
斑鸠垂下眼眸,对这个不速之客他说不出任何逐客令来。可能是因为喝醉了吧。不然他怎么会允许原本是敌对立场的人大咧咧地闯进自己的心里。
两人僵持了片刻,东方遥遥有白色泛起,斑鸠认了命。
“跟我上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