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朋友想见无遗是一件开心的事情,但这种情况下,江元修和岳弼都笑不起来。
岳弼来的好快,在洛庭弼的提醒下,江元修刚布置好防线,他竟然已经率领队伍到了离州东门外。隔着墙头站立的两位好友心情都相当的复杂。
“元修,投降吧,何必让我们兄弟相残呢?你效忠的那个刘霁就是一个昏君!为他值得吗?”
江元修眼神复杂地望了这位兄弟一眼,事实上他也不愿意对付自己的好友,但是军人有选择的权力吗?
“后撤十里,马上!”江元修还没回话,岳弼却立马对身后的战士下令,他很明白这个伙伴的风格,绝对会打自己一个出其不意的。先撤出一段距离会安全一些。
不过他还是慢了一些,两侧小山上已经有人往他的后队包抄了。
江元修背靠着城墙默默地对着天空说:“希望你没事吧,别怪我!”
其实江元修早知道对方会后撤,双方都是知根知底的,宜州军后撤是因为担心江元修的神箭,而江元修正好利用他后撤时部队的浮动实施进攻,两侧的部队是早就已经布好了的。
东门山上的军队是刚刚赶到的由洛布率领的一万洛家军,他们以风卷残云之势横扫岳弼的一千宜州军。江元修甚至都还来不及指挥自己的后续部队跟进上去,战斗已经结束。
但是打扫战场的时候却没有发现岳弼的尸体,他乘着混乱带着少数几个人闪进旁边的灌木丛溜走了。江元修闻讯大吃一惊,这还是他以前从未想过的,曾经的岳弼是那么的肝胆仗义,没想到现在竟然能做出这种丢弃弟兄的事情来,儒军到底是一支什么见鬼的部队啊,在这样的大染缸之中,原本正直的人都会变得这么卑鄙了。
要早点把岳弼解救出来,不能让他陷在这个泥潭之中。江元修背对着战场默默地对天发誓。
他不知道的是,宜州儒军之中,还有更多他想象不到的人,这些人会让他更为难。
带着一身的血污,洛布缓缓地走上城楼,远远地看到江元修,他恭敬地施了一礼,禀告道:“副都统,卑职已将宜州军岳弼团全歼。岳弼率残部逃窜回大营。我们的部队并无多少损失。”
这只是宜州军的一小部份,真正要担心的是宜州儒军和道军的百万联军,据方六狐的情报,他们将在次日辰时以前就开到城下。
按年龄和资历,洛布都远远高于江元修,但他是一个极为遵守号令的战士,信王命他听令于江元修,他就不会对江元修有任何异议。其实他们也都明白,江元修事实上就是信王殿下早已选定的继承人。但是正因为如此,他现在有些犯难了。
“副都统,恕末将直言,宜州军中有很多是您的老朋友,甚至有些是您的亲人,末将认为这一战您不宜亲赴前线,若大人愿意信任末将,末将愿意一力承担东门战场的军务。”
他倒是好意,不过江元修可不愿意认怂,难道打战还要先搞清楚对方是不是跟自己有交情,有交情的就避开?那以后还如何争雄天下。
他断然拒绝道:“洛参将,这就不必了,我的私事我自己能处理。现在东门战场是急务,如果东门也失陷了,让两个方向的敌人打通到一起,这离州城真的就彻底完蛋啦。”
他想得很清楚,西门那边,洛庭弼已经动手了,凭借着刚接收的离州军、城防军以及洛庭弼带来的山城军,共两百余万人,至少能撑上一段时间。只要能支撑到信王大军回来的时候,这场战就算有了七八分的把握。
他信任洛庭弼,尽管山城旧部有很多将领因为庭弼在山城中任意屠杀信王系人马的事情相当恼火,有很多人想要对庭弼下手,都被元修一一制止了。
不过他的信心也正在被一寸寸地打掉,据方六狐的情报,霍汉军早已开到西门外十余里的地方,却只是围而不攻,双方都沉寂着,但是各种混乱却在西门的守军中一点点地蔓延着。
“要把洛庭弼赶出去,谁知道他是不是霍满山的探子!”“他是叛徒,副都统,把这样的一个叛徒留在城中,您要负责任的!”“副都统,你别忘了,涪王跟信王一直是对立的,这个机会他还能不下手,我看,引霍汉军入关恐怕就是涪王的阴谋。”
“你们闭嘴,事实如何你们都没有任何证据,不要瞎说,如果这些话传了出去,我治你们一个扰乱军心的罪过!”江元修一字一句地说出口,他是帮定庭弼了。
“证据是吗?”一个满脸络腮胡,脸上横七竖八都是刀疤的中年将领站起身来挥手说道,“我可是得到情报说城中的守军已经在酝酿叛乱了,副都统,我知道你跟洛庭弼是多年好友,但这时候你真不应该偏袒他!”
这个将领是洛广夜部下的一个参将莫广严,在来离州的路上曾被庭弼伏击,一刀差点把半个肩膀卸掉。
军心已然不稳,江元修当然要出言安抚:“莫参将,并非我一意偏袒,即使我要拿掉洛庭弼,也得有证据对不对?你刚才所说的都是传闻,让我如何能以此为凭呢?”
莫广严有些不服,但也无话可说,只好在旁边生着闷气。
江元修其实心里也难免有些怀疑,莫广严说的也并非全无道理,本来就是腹背受敌,要是再出现内部的叛乱,恐怕就无法收拾了。
于是他还是拜托了方六狐去查探消息,不过心里却在暗自祈祷庭弼最好不要有什么动静。
这就是矛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