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几天倒还算风平浪静,眼看再过两三天就能到达山城的范围了,这一日,江元修等人正在甲板上钓鱼为乐,远远的却见到来了十艘中型战船和五十艘小型战船,“海沧船、鸟船!”占五福脱口而出,江元修一愣,海沧船和苍船都属于疍汉水师序列,疍汉水师中的船只一般分为大中小三种规格六种船只,最大者为主舰福船或海船,中等的有草撇船和海沧船,最小的是鸟船和快船,大船因为吃水过深只能在海中行驶,除此以外的中型船和小型船都在这里出现了,来者必然是疍汉水师属下。
其实原本草撇船和海沧船也都不适合进入内河作战,但经过疍汉人多年的改进,减少了吃水深度,又增加了类似于客船的这种机括水轮,已经能克服这种缺陷,故而在内河水战中往往以这一类船只为主舰,辅以机动性更佳但是攻击力稍差的鸟船、快船。
这些来船的速度比客船快了至少四五倍,片刻之间客船已被船队拦江截住,其中一艘海沧船的船首站着一员穿着紧身皮甲的将领,对客船大喊道:“船上的人听着,马上停船!放跳板过来!”
船长李雄吩咐船员继续开船,先到船舱中安抚好了乘客,然后来到甲板上,俯身对战船上的军官回话道:“老夫李雄,是这艘船的船长,不知将军怎么称呼?”
“你少废话,叫你停下没听到吗?”那军官不耐烦地吼道。
“老夫可否知道何故停船?”李雄继续打着马虎眼。
“验看船引!”军官大吼道。
船引也就是一艘船的航行许可,一般由当地州府发放,做为对航行船只的管理。当然,船只也需要为此缴纳相当的赋税和通关费用。
“哈哈哈!”李雄大笑了起来,随即不客气地说道:“将军,你别唬弄老朽,老朽虽然眼神不济,但也还分辨得出来大汉船和牧海人的海船!”
他直指对方无权眼看船引,军官顿时发怒道:“我管你什么规矩,你还是牧海人不是?是的话,怎能不服疍皇管束?”
这是一个很严厉的指控,几乎直接说李雄数典忘祖、不记得自己是牧海人。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这艘船不属于疍汉?”完颜宗之有些糊涂了,他从小僻居山野,并不懂得这些政事,于是向江元修低声请教。
“事实上这就是内河牧海人的尴尬之处,海洋中的牧海人都属于疍汉皇帝管辖,而内河大江之中的这些疍汉臣民情况就比较特殊了,按大汉与疍汉之间的约定来说,水上归疍汉,陆上归大汉,但内河部分则因为与大汉联系更紧密,无法脱开关系,使其归属问题一直悬而未决。”
占五福也插口说道:“事实上这也与牧海人的生活方式有关,我们牧海人崇尚自由,本来就不喜欢被管束,往往是几百余户人形成一个村落,在相邻的海域打渔收网,所谓的疍汉皇朝,其实只不过是一个松散的部落联盟,若无强大的武力威慑,并不能构成足够的约束力,疍汉最强大的船队无法进入内河,因此对内河牧海人的震慑也就变小了。”
“而且疍汉皇朝也需要靠内河部落长期提供物资,多数情况都只好听之任之,不去进行太多的干涉。反而大汉方面,一旦锁河拦关,整条航路都会受到影响,岸上的物资供应也会被切断,这才导致内河牧海人跟大汉更亲近而疏远疍汉。”
但此时李雄还在跟那个军官交涉着,眼看越说越僵,五十多艘战船逐渐对客船形成了包围之势。
再看欧阳锦,却早已经面如土色,其他人是不知道疍汉水师的厉害,牧海人清楚的很,除了像占五福这样胆大包天不怕死的,谁不是闻风丧胆。而其他的乘客也都害怕得说不出话来,有个别人甚至捅了捅李雄的后腰,说道:“船长,就停船让他验吧!”
李雄倔强的不肯同意,他转身对那些乘客怒骂道:“是爷们不是?牧海人不惧风浪不怕死亡,怎么可以跪着跟人说话?”
那个军官气得脸色发青,发起怒来,干脆举起了手中的短弩,这只是一个信号,周围的五十多艘战船上几百战士也都将步弩、床弩对准了客船,部分战士已经鱼贯排列在桅杆的梯子上,准备随时用长索荡到客船上强行登船。
“不好,五福,若我所料不差,你的村子已经危险了!”江元修突然说道。占五福闻言虎躯一震,没错,疍汉水师费这么大的劲来到远离大海的这个角落,必然是得到了确切的情报,那他们的第一个目标肯定是村子,在村子里没找到自己才追赶上来的。
“老爹!”占五福将双掌抱着脑袋哭喊道。
这一声喊却惊动了那个军官,他马上一弩射来,幸好江元修反应够快,一把将占五福推开,这一箭深深地钉在桅杆之上。
他这一箭却被当成了攻击信号,顿时无数的箭矢如飞蝗般扑上客船,见机不快的一些客人当场身亡,江元修等人幸好及时滚往后方,险险地避过。
李雄身中数箭,往后便倒,“五福!”倒在血泊中,他将占五福喊到身边,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用颤抖的手交给五福,用最后一点力气说道:“孩子,你将来如果有机会到天海城,请将这封书信交给圣上,并告知今日之事,就说老臣邢天功在此殉国了。后舱有水弩,你们带上快逃吧。”
“邢天功,先皇顾命大臣?你不是李雄雄叔吗?”占五福还想继续追问,老人已经撒手西去。
“走!五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