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年约二十五六身材中等五官倒也标致的年轻男子,身着华服,摇着折扇,大刺刺地上了二楼。身后跟着两个穿着便服人高马大的护卫,看那眉眼间流露出来的肃杀粗狂气质,八成就是现役的军卒。
而既然有军卒护卫,这年轻男子的身份就呼之欲出了。
跑堂的伙计陪着笑脸凑了过去,低头哈腰道:“高将军,您慢走!这边有空位有雅座,您请,这边请!”
此人傲慢地笑了笑,正在跟着伙计走,却扭头瞥见孔晟这边靠窗的位置,就皱了皱眉,停下脚步淡淡道:“伙计,我要这边的位置,安排吧!”
伙计犹豫了一下,有些为难地望向了孔晟数人。
开门做生意的,对客人都不敢得罪。但人分三六九等,就是客人也有差异,在伙计眼里,这位姓高的青年显然是更加不敢惹的大人物。
所以,稍加犹豫,伙计还是笑着走了过来,向孔晟等人压低声音道:“对不住了,几位客官,高将军看中这个位置,麻烦你们移驾到那边去吧,算是小店对不住各位!”
孔晟皱了皱眉。
苏鲁眉梢一挑,抬头有些怒意道:“伙计,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我们先到,已经选定这个位置,而且酒菜都已上齐,怎么能说换就换?”
伙计尴尬地搓了搓手,陪笑道:“抱歉,各位客官,这位高将军是本店的贵客,这样吧,只要你们肯换地方,今天所有的吃食都算本店请客了!抱歉!请赏小店一个薄面,不要让小店难做!”
伙计一边好言解释。还一边使劲地投过暗示的眼色。这显然是暗示孔晟几个人,这姓高的人不要是店家惹不起,你们也惹不起。
孔晟是何等精明之人。看这种状况,焉能还不明白姓高的肯定是济阴郡城中很有权势的人。如果是平时,他肯定不会吃这种窝囊气,但在济阴郡城中拥有重大使命,就不宜跟外人发生冲突。
一念及此,孔晟就再无半句废话,主动站起身来,拍了拍伙计的肩膀,淡淡道:“好了。伙计哥,我们也不让你为难,这样吧,我们换地方。”
孔晟率先朝对面的一个角落行去。孔晟如此,苏鲁等人纵然不是心甘情愿,却也只能默然相随。
原本不会有事发生,奈何风波平地起,所以,宿命中注定的东西,无论怎么回避都是难以避免的。
毕竟是被迫换了桌案。孔晟几个人倒也面色如常,只是苏鲁的那个彪悍的奚人侍卫也不是一个什么善茬,他心里怀着气。在与高某人擦肩而过的时候,下意识地用愤愤不平的目光扫了他一眼。
就是这么一个眼神,惹出了大麻烦,成为诱发冲突的导火索。
高某人在济阴郡城里身份显赫,横着走惯了,突然被苏鲁的护卫瞪了这一眼,一时间,心里的不爽、怒气瞬间喷薄而出。
他霍然转身,扬手指着孔晟等人冷冷道:“站住。你们是什么人?来济阴郡城干什么?”
孔晟马上以手扶额,知道麻烦来了。
他有些恼火地扫了苏鲁一眼。示意他出面摆平。苏鲁有些无奈地抱拳拱手道:“在下等是北地来的商客,不知公子有何见教?”
高某人傲然站在那里。轻蔑的眼神在苏鲁身上来回扫视着,突然爆喝道:“北地的商客?胡扯!我看你们形迹可疑,一定是刺探军情的奸细,来人,将这几个人给我带回太守衙门仔细审问!”
高某人的两个彪悍的护军立即冲了出来,从腰间拔出了鲜亮的钢刀。
苏鲁也有些生气了,这人纵然来历不凡,但看这架势,无非是一个有权有势人家的纨绔子,你仗势欺人飞扬跋扈也就罢了,竟敢随意抓人?!
苏鲁怒道:“这位公子,我们是正当客商,从北地来济阴郡贩卖皮货,怎么就变成了奸细?你随意给我们栽赃罪名,捏造抓人,眼里还有王法吗?”
高某人哈哈狂笑起来,他扬手指了指苏鲁,声音桀骜冷漠:“王法?在济阴郡,老子就是王法!少废话,本将军值司全城治安,抓你们几个可疑的奚人,还需要什么理由?来人,将他们拿下!”
高某人这话一出口,苏鲁倒也罢了,孔晟闻言脸色微变。
从表面上看,这高某人飞扬跋扈傲慢嚣张属于典型的纨绔恶霸,但实际上,此人或许并不简单,他能一眼看穿了苏鲁等人是奚人,就足以说明很多问题了。
奚人经商不是什么稀罕事。但问题的关键在于,西奚举族归顺伪燕朝廷,驻守在济阴郡城之外,城中突然冒出来几个号称是北地商客的奚人,焉能不让人生疑?
伙计着急上火,急忙上来劝阻。但高某人其实也不完全是借题发挥找事挑衅,苏鲁护卫那阴狠愤怒的一眼让他突然察觉到这些外地人有些可疑,尤其是两名奚人跟一个书生打扮的俊美少年郎混在一起,身边还有一个一身白衣打扮的江湖人,不管怎么看都有些问题。
高某人阴沉的眸子扫了伙计一眼,伙计有点毛骨悚然地垂下头去,退在了一旁,不敢再吭声半句。
要知道,高某人可不是普通的酒客,也不是普通的纨绔子弟,他可是本城太守高承义的三公子,名唤高亮,是济阴郡军中有职位的郎将,奉父命专司本城治安,算是本城的公安局长,他翻脸抓人谁敢阻拦?
穆长风一直在一旁冷眼旁观,见高亮咄咄逼人还要动手抓人,就有些不耐烦,他探手伸向了背上的行囊,他的宝剑就藏在行囊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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