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剪花修枝的程夫子,看到终于来找到他的莫小五,暗自满意的点了点头。招手把莫小五唤到跟前,将手中的花剪递给他。
“修完这树花,过来给我煮茶!”
走到茅亭中,程夫子坐到摇椅中开始闭目养神晒太阳。
莫小五认真的修完盆景,汲水洗了手,坐到茶桌边上,开始洗盏淘杯,烧水煮茶,三泡过后,莫小五把泡好的茶,递到了程夫子的手边。
程夫子微掀起眼皮,扫了一眼:“……过了!”
莫小五端茶的手一顿,收回手,重新又泡了一盏。
“……太淡!”这回程夫子连看也不看,便摇头道。
莫小五放下手里的茶盏,站起身,拱手恭敬的问道:“请先生明示!”
程夫子睁开眼,将莫小五上下打量了几遍,见他身上已无锐进之气,终于缓和了脸色:“水太烫,伤茶之色,不足,又伤茶之味,读书便如泡茶一般……”
“子曾经曰:诗教也,温柔敦厚。书教也,疏通知远。乐教也,广博易良。易教也,絮静精微……但诗会失之于愚,书会失之于诬,乐会失之于奢,易会失之于贼……万事万物,穷极必反,诗书如此,学问做人同样如此……”
程夫子端起茶盏,啜了口茶:“你进学院半年有余,藏的书,你已阅了百来卷,自己可悟出了什么?”
“在知关雎之意前,如囫囵吞枣,未曾有所感悟……”莫小五垂目低头,掩去自己的表情。
“现在呢!”
莫小五想了想,半带犹豫的道:“诗有诗情,文有文意。”
程夫子摇了摇头:“勘勘入门……不过,比起顾双全和党世杰那两个榆木疙瘩,你已经算是难得了!坐吧!”
莫小五行了礼,重新坐下,不过却只侧着身子,微沾三分之的杌子,一副侧身恭听教诲的神情。
“世上书卷千万,浩渺如烟,一个人,再怎么一目十行聪慧无双,穷其一生,亦难阅尽万分之一……”
“读书,在悟不在滥,在精不在广,一理通百通皆然,若不能解书中之义,去芫存精,就是能将天下之书,都倒背如流,亦不过是一书囊。”
说到此,程夫子坐直身体,看着莫小五的眼睛,正色道:“不过,为师真正要你明白知道的,却不是这些……”
“你天赋卓绝,若只读书习文,将来必是进士之才,但你生性如刀,善恶浮于一线,若不能先修身养性,明决是非,书的读得越多,对你越是百害而无一利……”
“你现在既已悟了儿女私情,那就推而广之,将私情放之于大爱!不需要你善仁慈良,只要你能知道何为‘不忍’,三月后的择优,为师便准许你跳级……”
二月仲春,已是桃红柳绿,百花盛开,莫小五从程园出来,望着甬道旁假山后头,未谢的残梅,心想:原来不是要他知情知义,而是要他有‘仁心’吗?
从程夫子嘴里,套出了通关秘籍,莫小五便开始训练自己所谓的‘不忍’之心,以图能瞒天过海,逃过程夫子的火眼精睛。
因此,莫小五抛弃了‘有情有义’的党怀英,转投了陈忱的怀抱。
本来寝室四个人,一个武痴,一个药痴,已经让人无语得要崩溃了,现在连难得能算同一国的莫小五,居然也叛变了。党怀英气得一口血差点喷出三丈高。
党怀英强忍揍人的冲动,忍了半个月,终于看不下去莫小五跟陈忱,一天到晚埋首在书山药海的德性。强行用武力,将两人拖出了寝室。
“大好春光里,不出门踏青揽景,游湖赏花,你说你们还活来干什么……”把人塞进马车,党怀英勾住莫小王的肩膀,踢了两眼惺松倒头又要睡觉的陈忱一脚。
陈忱不爽的横了党怀英一眼,慢吞吞又意有所指的道:“……醉扶归的方子,可是我给莫小五的。”
党怀英骂了句脏话,咬牙切齿的瞪着陈忱:“陈、遐、心!”
“我现在可以睡觉了吧!”陈忱无所谓的打了个哈欠,将党怀英的腿一撩,横躺到车座上,闭上了眼睛。
望着睡着了的陈忱,党怀英眯起眼,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随即,拍了下莫小五的肩膀,轻声道:“小五,哥哥有难,你不会袖手旁观吧!”
想到还没给党怀英配出来的金风玉露,莫小五只得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确定莫小五站到了自己这边,党怀英定了陷害陈忱心,愉快的抽出袖中的折扇,在五指中来回的转着玩。
马车驶到目地的,党怀英也不叫醒陈忱,伸手掏出上回用完后,放在车厢暗格里的一江春水,轻手轻脚的下了车。
山涧桃林的凉亭中,铺着毡毯,围着绣幕,青青,朝云,绿萼并许多莺莺燕燕的娘子佳人,正在煮茶猜枚,斗草簪花的玩耍。
党怀英走到青青面前,才跟青青咬了两句耳朵,就被青青一把推开。
青青不经意的看了一脸无聊的莫小五一眼,笑道:“我不做这种事,你要使计玩弄人,找朝云去……”
“以往大了去的玩笑,也不见你拒绝,今儿正经八百的请你帮忙,你反而倒跟我拿乔,”党怀英似笑非笑的望着青青:“回头有事,你可也别来求我……”
“我现在没事求你了,倒是有事要求莫蝎子……”青青抬手指了指停在路边的马车,笑着:“你再不去,人陈公子可醒了……”
党怀英回头看了看停在路边的马车,也怕陈忱醒过来,顾不上跟青青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