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一阵忙乱,好容易将赵氏收拾整齐。
曹嬷嬷看着赵氏含笑而去的面盘,眼泪又往下流,石榴三个也怔怔流泪。
郭瑶心里虽然也很难受,毕竟,赵氏是她这一世的生母,可她到底骨子里还是上辈子那个杀伐决断的成年人,与赵氏又不曾培养起真正的感情,伤感一番也就完了,再要更多,她却是没有了。
可现在,这几人全都只顾着伤心,全都不为以后考虑可怎么行?
她忖度着,虽然太夫人那里,今晚不一定会有心思来收拾赵氏的遗物,但是,世事怕万一,还是先插手,把赵氏手头珍贵的财物,尤其是房产地契以及下人的身契先抓在手里的好,东西到了她手里,照着大顺律,这些就都是她和弟弟的私产,谁也没有权利夺走。
固然无论是太夫人还是父亲,都能够以她年纪小不懂事,要代为掌管的理由来收走这些东西,可是,他们有这样的借口,她也有借口啊!
父亲转年就要娶继室,家里以后不是继母当家作主,就是四婶母主持中馈,可这两位陪嫁的资财都比不上她母亲,她怕这些东西等她们姐弟长大后收不回来了!
说她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也好,说她没教养也罢,命都快没了,还要这些虚的东西做什么?
到时候,她就明明白白的把这些顾虑说出来,再哭几声,闹几场,真不行就病发几场,横竖她年纪还小,完全可以拼着颜面不要,事先用话抵住,想来,以太夫人的性子,是不会有脸来强讨的。
所以说,有时候,年纪小是劣势,但,也可以把这劣势转化成优势,只要你愿意豁出去不要脸面。
这个,可是她上辈子刻骨铭心的教训呐!
她伸手揉了揉眼,揉的眼睛红肿一片之后,才抖着发青的嘴唇开口道:“曹嬷嬷,母亲之前嘱托了你什么了?是不是该都办起来了?”只有她们去收拾赵氏的私藏的时候,她才好提出来,由她收拢赵氏留下的财产。
曹嬷嬷一怔,回过身,看着郭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刚遭丧母之痛,她这般大小的孩儿,难道心中不该全是悲痛么?怎的,居然在这刻却提起这些?
郭瑶心里暗叫糟糕,她这一问太急切了,反倒要引人怀疑了。
不过她也不急着弥补,越是错漏处,急着弥补,越容易错漏更多。
她捂着胸口,气息不稳道:“我心口难受得紧,怕是明日支持不了多久,明日头一天,我舍不得母亲……”
说着说着,她身形就开始摇晃起来,樱桃连忙半跪下搂住她,担心的劝说道:“五小姐,现在都快丑时了,您要不,先回去歇歇,明日奴婢再去喊你?”
郭瑶摇头拒绝,眼睛依然看向曹嬷嬷,并没有把曹嬷嬷那沉思的表情看漏掉,只是说:“嬷嬷,我院中的那些人,只怕以后再不听我使唤了,现下我回去歇息,也不知道,明日可还醒不醒得过来,我这命,是母亲给我的,也只有母亲能拿走,断不能让那些背主的东西给害了去的。”
她这一番话,说的石榴三人心下惨然,何止是西跨院的人,便是这正院里,又何尝不是如此,竟然只剩下她们这四个人还守在这里了。
郭瑶顿了顿,见曹嬷嬷依然不肯出声,便接着道:“今日太夫人和父亲这般绝情,我怕以后,以后…..虽然弟弟如今是父亲唯一的嫡子,可是,日后这府里总要有新夫人的,有了新夫人,再有了新的嫡子,只怕,只怕…”
说道这里,她脸上满是惶恐,揪紧了袖口道:“这内宅里,也无需旁的,只需照料的粗陋一点,就能让一个孩子无声无息的”
“五小姐!”曹嬷嬷突然厉声打断了她的话道:“还请五小姐慎言!小少爷在太夫人处,自然会平平安安的长大的!”
郭瑶心里冷笑,她这番话,即指的是她自己,也指的是弟弟,偏生曹嬷嬷只提到了弟弟!果然,只有拿弟弟的安危才能触动这婆子了。
可身体却略微抖了抖,仿佛被曹嬷嬷这严厉的话语给吓住了一般。
她眼睑低垂,伴随着抖动,还小声的抽泣了下,果然抱在身上的手臂有片刻的僵硬,随即抱她更小心了点,显然,樱桃这个丫头开始怜惜她了。
石榴和柑橘沉着脸对视一眼,心里也都知道,五小姐说的是真的,这后宅不想小少爷长大的人,确实很多,她们要真全指望太夫人的话,真的说不准,哪一日,小少爷会被苛待,甚至……
曹嬷嬷当然知道这些,她心里何尝不隐隐害怕?害怕就算她真的拼了命,也没法子保护好夫人留下来的骨血!
可是,五姑娘也太绝情,心思太深沉了!她这一日里表现得那般纯孝,没想到,她心里却并没有夫人,所思所想,不过是夫人留下来的一切而已!
她这般想的时候,却没有想想,这些年来,赵氏又是如何对待郭瑶的!
“刺啦”一声,桌上的灯芯爆出了一点轻响,灯光跟着摇晃了下,窗户上的人影也跟着略晃了晃,晃的房内几人的心都不定了。
石榴忍不住开口:“嬷嬷?”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如今,夫人去了,她们又都是奴婢之身,在这伯府,只要上面的主子们一句话,生死都由不得自己的,又要如何去看顾小少爷?
柑橘眼睛不自觉的看向了五小姐,五小姐虽然身子骨弱,可这两年,却比以前强多了,真要好生将养,不见得就不能平安长大。
最重要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