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县大街上一片狼藉,虽然尸体已经被官府优先组织人力运走,但满城的断壁残垣还是昭示着这里曾经发生过的战火是多么的激烈。
关于弥勒教在世罗汉法庆、大教主李归伯与道、佛两门斗法的时候,金童可以躲着不参战,但他无法不关注。
已经躲了两个白天,实在不能再躲下去了,而直到现在还没打完,他也已经坐不住了,所以金童来了冀州。
大战之后,并未风平浪静,被战火荼毒的百姓们个个神情悲戚,行色匆忙,神仙们仍在城外远远的战斗着,但城内已经树起了大片大片惨白的招魂幡,虽然时辰已晚,但披麻戴孝的人街上到处都是,他们大多是在连夜置办丧事,还有不少人正在大呼小叫着喊着发现了某人的尸体,叫其家人速去认领。而满街乱走以及上空盘旋飞行的一队队黑白无常和牛头马面们,他们的存在更是平添了森森的鬼气。
暮色之间,一派世界末日的的景象。
孙恒蹲在城西门内,他的背后是高达三十丈的冀县城墙,这里是战斗最激烈的地方,据情报说当时这里的每一寸地方都被鲜血染红,而争夺最为激烈的左右两道盘旋阶梯,都已经只剩下一半,孤零零的在上空挂着,下面的半截已经变成了一堆破烂砖头。
看着金童一步步走来,孙恒淡然一笑:“生老病死,亘古不变,你何必一副死了老婆的样子?要知道他们命中有定数,就是要这一天死,死了,就赶紧投胎,奔下一世去,谁知道下辈子是贫是富?是男是女?是贵是贱?”
金童看看身后的破败景象,再看着破损城门无法遮挡的远方夜空,不由得有些悲愤道:“死了有下辈子,但让他们死的人也应有报应,若是他们吃饭噎死,喝水呛死,自然怪不得别人,但是被人杀死,杀人者也就该死。人,生来就不是用来杀人或被人杀的。”在夜幕中,他开始整理衣服,瞬息之间变成一身青布衣袍,横刀别在腰带上,示意孙恒一起走。
孙恒站起身来,不以为然道:“仙佛们能解决的问题,何必你去?难道是要为这些人报仇?你又怎知道谁死的值得,谁死的不值得?”
金童也开始淡然起来,边走边道:“所以我是人,而你是猴子。岂不闻兔死狐悲,物伤其类?我看着这些人死,自然悲伤,若是你现在回家去,发现你的花果山自从当年被二郎神放了一把火,猴群已经快要活不下去了,现在又在受猎户的欺凌,中箭着枪的,中毒打死的,拿了去剥皮剔骨,酱煮醋蒸,油煎盐炒,当做下饭食用。或有那遭网的,遇扣的,夹活儿拿去了,教他跳圈做戏,翻筋斗,竖蜻蜓,当街上筛锣擂鼓,无所不为的玩耍,这里面有你昔日的属下,也有你不认识的子民,当年它们供养了你,现在它们这种遭遇,你会怎么做?”
孙恒脸色一青,没有言语,走路速度却莫名的快了一分。
金童却保持不变,继续淡淡道:“这两年来,我掌管这么个要命的衙门,每日里都是严刑逼供,对犯人生死折磨,亲自上阵杀人也不少,但我知道,本心仍在。我杀的,折磨的都是隐藏在北朝百姓之中的害群之马,他们活着一天,身边的百姓就会被他们当猴耍,他们心情不好,就会有百姓死在他们手上,或者受尽妻离子散的折磨。他们本来是百姓的一员,但百姓犯了法,就不再是百姓。我不管他们前世是谁,来世又会怎样,只管他今世做了什么,图个现世现报,既然手掌律法屠刀,就一定除恶务尽。弥勒教,几百年了,嘿嘿,屡屡死灰复燃,他们自己没本事打下江山,就煽动诱惑平民百姓跟着拼命,偏偏还每次都失败,所有相信他们的人个个都不得好死,不除了它,神州每天要多死多少人?就算他们都已经在生死薄上注定,但我宁愿他们都是吃饭被噎死的。”
“你以为人活着,需要看重的只是一条命吗?”金童脸上忽然露出一丝阴险的笑容,“那么我问你一个问题,反正那帮仙佛已经打出了老远的地方,你闲着没事,又不愿意认真去想那群猴子的惨状,不如分分心。”
孙恒沉默一会,道:“说。”声音竟然有些沙哑。
金童嘴角轻轻挑起,看着孙恒背影道:“既然是我问问题,那么问题之中凡是我提到的,你都要认为是真实的。比如说,在花果山上有那么一处地方,一座高峰之上有一块巨大的石头,经过风吹雨打,已经摇摇欲坠。注意,在你还没有学会本事之前,你自然没办法搞什么移山填海的把戏把这个危险消除掉,就算你天生神力,但那块石头之大之硬之沉也是你砸不碎搬不动的,最多就能做到在它滚下去的时候推一把,改变一点方向罢了。明白吗?”
孙恒点头道:“明白,只能改方向,做不了别的。”
金童看孙恒的脚步渐渐回到了原来的速度,点了点头,继续道:“那块石头下面有两个方向的陡坡,比如就是西坡和北坡吧,按照地势,那石头如果要滚下去,无人干预的情况下必然是向西坡,如果你当时在场可以推一下的话,就可以推到北坡去。而西坡与北坡之下,石头滚落的必经之路上各有一颗果树,是猴子幼童平日玩耍的地方,作为美猴王,你自然就规定,所有的小猴子只准在北坡的树上玩,不准去西坡的树上,因为你不可能每天都在那里守着石头。可是孩童天性如此,小猴子也一样,这个你应该很明白的吧。”
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