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丁浩的说法,并不是他料事如神,而是早上听说长乐公主的事情后急切要找金童,却没个地方去找,想起来金童到洛阳应该要到刑部汇报查办弥勒教的工作情况,想必刑部知道他的下处,所以先去了刑部,一眼便看见呆呆坐等的袁大人,一问说金童还没有来过,就托刑部的人传话让金童先来他这里有急事,而自己回衙的时候也顺便和门军说了一声。
至于办公室的凌乱状态,丁浩解释说这里当然是自己的办公室,这些乱七八糟的卷宗还不是全部,很大一部分已经拟了公文的大致意思交给书吏们去写,这么大个国家,几十亿人,天天要查办的事情多了去了,虽然交通不是很发达,但消息传达还是很快的,“今上”新帝上任,御史台的压力很大,不时就有一些看上去不起眼的案子会被上头过问,台院已经数次打报告要求增加侍御史编制,但上头派不出人手来也没办法,不过下面的检校御史、主簿、录事等等小官增加的不少,不入品的书吏更是成群,事事有打下手的可以分工协作,日子还算过得去,但身为侍御史,每人都要总领一摊公务,忙也没辙。
说起大事,自然是长乐公主的事情。金童所知道的只是自己连夜把公主送过皇城到达中华门前,宫城进不去,只好把公主放在那。后来的事情丁浩知道,原来皇帝在宫中听说了此事大怒,要不是众内官拦着,差点没爬上城墙去见自己姐姐,自然一夜没睡,好不容易捱到开门的时辰,立刻传了同样大半夜被口谕从被窝里掀翻出来的相关部门领导进宫,严令立刻破案。这下乐子大了,在金童还没从刘贵府上出来的时候,各方已经分别指定了办案人,大内有人,诸卫有人,御史台有人,河南府当然也有人。皇帝十分愤怒,撂下话来说你们各查各的,查出来有赏,查不出就别回来见我了,然而鼠有鼠路,猫有猫道,下面隐隐还是按照平时惯例,河南府主办,御史台协办,大内和诸卫只能提供武装力量放暗哨兼做苦力。
御史台的人选不消说,又落到了勤劳肯干的侍御史丁浩大人的头上。
“守义。”丁浩诚恳的看着金童:“这次不比在玉门关,你是最知情的人,一定要拉兄弟一把,御史这活儿不好干,你也是知道的,若没了你,我就直接辞官回家种田啦。”
“呃……”金童有些回不过神儿来:“我还没去刑部……”
丁浩身形和神色都没动:“刑部的公文已经替你了结了,袁文大人也替你打发了,花了我二百两银子呢!所以不用去了,我代你签的名,袁大人也签了。”依旧诚恳的盯着金童。
金童脸上滑下一滴冷汗:“……你打算怎么办?”
首先是做笔录。
丁浩火速叫来三名书吏,他问,金童回答,一切一切的细节,包括金童在阆苑宫吃了什么,与宫女琴儿到乐坊干了什么,怎么就发现了刺客等等细节,金童绞尽脑汁的回答,有些事不能明说,也不能暗示,更要避免对方认为是暗示,至于琴儿的事情,只能说公主有赐给自己一个宫女以表示谢意的意思,至于原话则是没有,琴儿陪自己逛了逛,是因为自己从西部回来时间很短,对行宫这么高档的建筑群很是向往,所以做了个导游,去了乐坊也是要给自己宣传中原的文化艺术,云云。
至于自己怎么就在好几里地之外知道有刺客来了,当然是因为武功高强,对杀气的感觉十分敏锐,至于更深层次的原因,则是自己已经到了先天绝顶的境界,再进一步就是炼气化神,羽化登仙,你们明白也好,不明白也罢,道可道非常道,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反正我就是感觉到寝宫方向有刺客,并且死了人。
到了这里,金童又忍不住感慨自己上辈子的工作,毕竟是特殊工种,问笔录的事情自己也经常干,什么明示暗示诱导性发问等等也算熟门熟路,不过真到了古代,才知道几千年经验积累是一回事,而智商又是另一回事了,自己怀着既配合又抗拒的心态,竟然还好几次被丁浩七拐八拐的差点问出实情来,好在丁浩这是收集材料并不是讯问犯人,所以每当金童不知道该怎么圆谎的时候就主动的退一步,有时候甚至替金童退一步,十分的老练,怪不得逢上大案就得他上呢,虽然年纪不大,但明明是个积年老吏。
当然,在后来的某个时候,金童也与丁浩谈起过这方面的事情,丁浩得意洋洋的承认自己一家子都是积年的老吏,所谓“掌管朝廷律令已多年”,自己从七岁玩木马的时候就到三司会审的公堂上旁听过,太学没毕业就隔三差五的去大理寺翻看卷宗,看完了还要听审,问案子那是行家里手,经常自己在下面都替问案的判官着急,问不到点子上啊!对此金童嘿嘿一乐,因为丁浩作为积年老吏对他也很佩服,在丁浩看来,自己的本事是学出来的,而金童的本事则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只要见了犯人,问个一句两句,就能知道对方那句话是实话哪句话是瞎话,对于没坐过公堂的年轻武官来说,这简直太神奇了,他当然不知道金童不但上辈子干过相关工作,还会用感知嫌疑人的心跳呼吸和神态来测谎。
记完了金童的笔录,丁浩立刻马不停蹄的写了个初步调查的折子送进宫去,至于琴儿那边,一来对方是宫人不方便问话,二来她也没去现场,就不再询问了。
接下来的计划,让金童感到丁浩有些抓瞎。丁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