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友行。
围过来的很多年轻人不知道,但一些年长的人还有些印象。
那是山西老拳师张鹏所创,张鹏一双拳山西有名,人称张拳头。
张拳头行侠仗义乐善好施,无儿无女收养了一群弟子,蹉跎半辈子在泽州开了一个镖局,又经过半辈子的打拼将镖局做的有声有色数一数二。
也正是如此十四年前才能在一众镖局中脱颖而出被方家选来护镖,本以为就此能趁机扬名更上一层楼,谁想到世间事福祸相依,也正是因为这一趟镖,义友行精心挑选的十几个得力弟子全赔了进去。
方家大爷亦是重伤不治而亡。
满山西哗然。
十几个镖师折损在一群山贼手里,义友行成了一个笑话。
张拳头又气又急又悲吐血而亡,义友行从此凋敝散落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没想到过了十四年,又能重新看到义友行开张了。
这个义友行,可还是张拳头的义友行?
大家的视线落在那位挂好匾额下来的男人身上,有人哎了声喊出来。
“这不是老雷吗?”
纵然很毫不起眼,在德盛昌赶车十几年大家也都混个眼熟了。
德盛昌赶车的老雷在这里挂匾额,难道说是德盛昌开的镖局?
那可真是稀罕事,但其实也不算稀罕。
别的富商人家会经营很多产业,德盛昌却自始至终只经营票号。
那么现在德盛昌仇人伏诛,少爷恢复健康,所以要蓬勃发展广开新产业了吗?
“这是德盛昌开的吗?”七嘴八舌的询问响起。
雷中莲看着人群摇摇头,一面搬起梯子。
“不是,这是义友行。”他说道,“这是我师父张老拳师的义友行重新开张了。”
果真是义友行!
现场知情的又是惊讶又是意外。
而且他说他师父是张拳头?
“老雷你不是赶车的吗?跟张拳头有什么干系?”有人不解的问道。
雷中莲一只手抓住梯子,闻言回头看着那人。
“我原本是义友行赶车人,拜在张师傅门下学艺,十四年前承镖护送方家人,一直未有完成托付,直到前些时候我护送方少爷和方少奶奶从汝南平安归来,至此义友行承镖守诺完成。”他说道,“所以我也能重整义友行了。”
四周的人听得目瞪口呆。
这听起来又是一个曲折离奇的故事啊。
“承镖人?我想起来了!当初方家大爷遇袭最终是三个人拖出来,其中一个就是幸存的镖师。”
“对对,是有一个,那镖师还四处喊冤说不是被山贼劫财,是被官兵劫杀。”
“原来那个镖师就是你啊。”
众人的视线再次凝聚在雷中莲身上。
这是另一段旧事,这也是一个旧人。
“咦,你说你护送方少爷和方少奶奶从汝南归来。”有人又想到了什么大声喊道,“那么说书人说的君小姐携病弱,带老残,跋涉归汝南中的老残,难道就是你?”
雷中莲看他一眼没有说话,一手扛起了梯子,另一只手抬起扶着,衣袖滑下露出僵硬的右手,枯皱而扭曲。
站得近的人看到了都忍不住低呼一声。
这手很明显是残废了。
果然他就是那个老残。
不过既然手残废成这样,他肯定不能再舞刀弄枪了吧?怎么开镖局?是方家给他钱让他做东家,然后招一些镖师吗?
“不是。”雷中莲将梯子放进门后,一面回头答道,“我不请镖师,招一些徒弟,教授他们功夫,再带着他们走镖。”
他?教授徒弟?带着徒弟走镖?
现场的人更加愕然。
真是奇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一个残废一只手的人也能教徒弟走镖?
雷中莲已经走进去了,门外的议论声乱乱。
“既然他就是君小姐带着的老残,那他肯定也亲自经历了迎埋伏,闯陷阱,踉跄过杀场吧。”
“经历过又怎么样?难道他这样子还能亲自入杀场吗?”
“我看就是德盛昌犒劳他给他钱盘个铺子玩着养老而已。”
这边正议论着,街上有马蹄声急促传来。
“让让让让。”伴着呵斥声。
众人看去见是四五个兵士拥簇着一个将官疾驰而来,这些兵将威风凛凛气势汹汹。
阳城这一段来的兵将,不是破县衙的门就是监斩砍人头,让民众们很是畏惧忙躲闪避开。
兵将一行人停在了义友行门前,齐刷刷的下马,兵器铠甲哗啦乱响,很是骇人。
兵士们散开站在门前,面容肃穆,为首的将官并没有闯门而入,而是整了整衣衫。
“雷师傅。”他扬声喊道。
雷中莲闻声从内里走出来,看到这将士眉头皱了皱。
“田大将。”他说道,“你怎么又来了?”
被唤作田大将的人笑了笑。
“俺们大人说了,要三顾茅庐。”他说道,“所以俺就再来请您了。”
连三顾茅庐都出来了!对一个残废?
围观的民众瞪大眼不可置信。
雷中莲没有任何受宠若惊,反而几分烦恼。
“田大将,我说过了,承蒙大人青睐,只是我真不能去怀庆路军中为大人效力。”他叹口气说道,伸出自己的右手,“我的手已经残废了。”
那田大将显然装不了斯文,闻言上前一步,眼中带着几分狂热。
“雷师傅,你别谦虚了,在白鹤梁山谷你杀敌的功夫俺们可是亲眼见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