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大亮,沉寂片刻的矮墙壕沟外又响起战鼓声,随着这战鼓声,一队队的金兵举着刀斧盾甲冲过来。
迎接他们的是矮墙后的一波利箭如雨。
但一来盾甲挡住一部分利箭,二来就算被射中,在身后战鼓的催促下,更多的金兵如潮水般踩着死去的同伴涌上前。
胡语怪叫铺天盖地,瞬时填满了矮墙壕沟,然后再涌涌而上。
站在破旧的关墙上,可以看到这些披着重甲的金兵神情凶悍的扑来。
“撤。”
关墙的将官射完最后一只弩箭喊道。
看着周兵仓皇逃开,越过矮墙壕沟的金兵顿时气焰更盛,很快冲进了关墙内。
经过一夜的激战,关墙后破败凌乱不堪,被砸到滑落的土墙,燃烧着的木架,凝固的新鲜的血迹,胡乱滚倒在地上的周兵尸首,以及丢弃的木架盾车。
如同地狱般惨烈,但也让行路变的困难。
尤其是这关墙内本就狭窄,涌进来的金兵一时间动作缓慢,挤作一团,盾甲在前,重兵在后,刀斧手两边掩护的阵型便失去了意义。
这座小新城关卡占地虽然不大,但地势险要,退可守进可攻,所以成国公进入易州后第一件事就是拿下了这里,且依据这里差点活捉了金国七皇子,如果不是拓跋乌及时率兵解围。
对于金兵来说,这地方比周兵要熟悉的多,但进来的金兵们却小心翼翼,原本凶恶的神情变的有些迷惑。
这关墙内空无一人。
难道周兵一晚上都死光了?
但这并没有影响他们的速度,因为身后更多的金兵涌进来,眨眼间关墙内就挤满了人。
刚要向前方的内城冲去,一阵尖利的锣鼓响起,旋即嗡嗡风声传来,金兵们下意识的抬头,就见从前方的内城里飞来一堆石弹。
金兵顿时怪叫着要四散躲开,但人多地窄,后边还有没反应过来的金兵涌入,须臾之间十几枚石弹已经砸下来。
瞬时一堆人被砸翻在地,头盔下的头颅变形,血水横流。
除了石弹砸伤还有混乱中自己人相撞互踩。
“怎么还有投石车?”
“不是已经耗尽了吗?”
听着外边惨叫的胡语,隐蔽在内城墙后的将官神情平静。
有什么奇怪的,从来没有指望援兵,他们自然要做好足够的保障。
“弩机手。”他站起来,将手中的弩机对准土墙外,“放。”
十几个兵丁站起来,扣动了手中的弩机。
箭如雨扑向土墙下的金兵。
关墙内陷入混乱。
看着冲进去的金兵们逃回来,站在远处阵营中瞭望的拓跋乌大怒,下令射杀退后的金兵。
“他没有多少兵力了,撑不住了。”他愤怒的喊道,“勇士们就是用尸体压也要压死朱山!”
一波后退的金兵被射杀,进也是死退也是死,无数金兵只得拼死向前。
关墙内外尸体密集。
“..这一轮差不多有一千多吧。”站在内墙上的将官低声说道,他说着嘿嘿笑起来,显然对这结果很满意。
“很不错。”
醇厚的声音从后传来。
将官回头看去,见不知什么时候一众将官兵丁站在了城墙上,拥簇着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
身旁有兵丁举着大旗,大旗随风摆动遮住了日光投下一片阴影罩住这个男人。
这男人穿着铠甲,带着帽盔,在一片阴影中面容更是看不清,帽盔上鲜红的流苏缨格外的夺目。
他的手里提着一把长刀,这长刀打造的十分精致,粗估有二三十斤,此时日光下闪着寒光。
“国公爷。”将官忙上前施礼。
成国公的视线看向前方。
前方密密麻麻的尸体后,无数的金兵正在源源不绝的涌来。
“战吧。”成国公说道。
这将是最后一战了。
但他的声音一如既往,没有悲愤喜怒,说的话也简单利索。
四周的将官神情亦是平静。
来之前就已经知道这个结局了,所以没什么感慨的。
“杀贼!”他们抽出兵器喝道。
城墙上所有兵丁都站起来,声嘶力竭的喊着,他们目光坚定神情有愤怒又激动有木然,唯独没有害怕。
声如春雷滚滚响彻关堡。
看着一波涌入又一波退出一波再涌入,喊杀声震天,站在远处瞭望台上的拓跋乌也不由心惊胆寒,手扶在腰间握紧长斧。
随着对战双方的进退,战场已经移到了关堡外,拓跋乌的视线里终于出现一个人影。
这个人神情魁梧,一身白盔甲格外的亮眼,尤其是手中那一柄长刀。
就是这把长刀,砍下了他兄弟的头,害得他狗一样苟活了四年。
拓跋乌红了眼。
如果能亲手宰杀了成国公,方能一洗前耻。
他抓起长斧就要下瞭望台,却看到成国公的长刀舞的虎虎生风,靠近他身边的人一片又一片的被荡开倒下。
那么多人那么混乱,他的动作却始终不急不慌,有一种莫名的美感。
但这美感却又极其的血腥。
长刀挥过,一个兵丁几乎被砍成两半,日光下血雾腾起,内脏四飞。
拓跋乌不由面色铁青,眼神闪烁,握紧了长斧停下脚步。
成国公朱山是死定了,如果看到自己,肯定会要拉上自己陪葬。
虽然兵马众多,成国公等人已然没有还手之力,但成国公奸诈狡猾,谁知道有没有藏着什么手段。
犯不着冒这个险,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