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女人竟然把自己与母鸡相提并论?杀鸦青难以置信道:“你的意思是,你情愿你的丈夫休了你,跟别的女人生孩子?”
柳氏扭过头去,将头点了点。
“那你可以给他纳妾呀,你既然都不介意别的女人跟李寄生孩子了,干嘛还要求休书?”杀鸦青无语的半晌才道。
柳氏的眼泪顺着腮边悄然落下,她用袖子抹了泪,回过头摸了摸杀鸦青的鬓角,温柔笑道: “所以说表姑姑你还小,你不懂,一个女人如果心里有了一个男子,是决计不愿看到他跟别人在一起的,我虽然配不上我夫君,但我也是个女人,如果让我看到他跟别人在一起,我情愿瞎了一双眼,但……是我也不能瞎呀,我不想成为他的拖累。”
看到柳氏果然又哭了,杀鸦青心中生出了一股烦躁,这柳真娘竟然丝毫不顾惜自己,她活到现在,总算见到了这么一个痴情种子,然而这世上,痴情总被无情负,她这样爱一个人,只怕迟早会遍体鳞伤的,这实在……这实在……这个女人到底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面前呀!
杀鸦青焦灼摸着自己的胸口,没错,这就是她不愿意管闲事,不愿意听那些各种各样的闲言碎语的原因,因为一旦关于其他人的事知道得多了,那么那些人在她的心里仿佛就变得鲜活了起来,她望着情深不悔的柳真娘,几番欲开口,最后还是打算将那件事说出来:“……真娘,有一件事,恐怕你……”
杀鸦青刚开口,忽然听到了一点细微的声响,她抬眼一看,见半掩的门外有个高大的身影。
那人是……在柳氏的注视下,杀鸦青把后面的话无声无息的咽了下去,她改变了想法,并不打算此时将那件事揭露出来,而是垂下了眼帘,悄悄动了动手指,那半边门就嘎吱一声自动打开了。门外的李寄才想要退开,就听“表姑姑”脆生生的喊道:“大表侄儿,你来了呀。”
柳氏一惊,忙回头一看,果然她的丈夫正站在门口,她赶紧用袖子擦了擦脸,低着头道:“你……你……你怎么在这?”
李寄避开已经来不及了,样子也十分尴尬,道:“我来拿外衣。”
这间屋子本来就是他的,是杀鸦青雀占鸠巢了,杀鸦青腿短,一扭一跳的蹦下床穿上鞋子,道:“我一个人睡害怕,今天我去跟表嫂睡。”说完就跑出屋子,在外面绕了一圈,躲在了窗户下继续偷听。
屋子里只剩下李寄和柳氏了,杀鸦青很想知道,李寄知道柳氏的想法之后,到底会如何决断呢?
“你……”这是李寄的声音。
“我……”这是柳氏的声音。
一阵短暂的沉默之后,只听李寄先道:“我都听见了。”
“……哦。”柳氏的声音小得像蚊子。
“你不要再有这样的心思了,我是不会写休书的。”
“可是……万一我真的不能生呢?”
“不会的,你我还年轻,我又常常在军营里,就算一时怀不上也是有的……难道是我娘说了什么?”
“绝对没有,娘对我也是极好的……”柳氏急忙解释道。
家中老人盼望抱孙子是人之常情,就算王氏暗示过几次,柳氏也不会在丈夫面前抱怨的,李寄也不是蠢人,他略想了想柳氏现在的处境,叹了一声,道:“你听我说,我不会讲甜言蜜语,我只说心里话……我从未觉得你配不上我,反倒是我拖累了你。”
“夫君何出此言,自然是我……”
“你听我说完,当年……我没想到我能活下来,那时候我爹走了,娘郁郁寡欢,二郎……又是那副样子……”
当时李宿在衙门报了病症,故而没有婚配,而李寄刚刚经历战乱和父丧,匆忙择亲,心里很是不好受。
“初时,我因忘不了那段战事,未能尽心待你,然而人心肉都是肉长的,天长日久捂着还捂不化的那是石头,这些年你持家有道,体贴细致,起早贪黑,全为家人忙碌,诸如此类不必列举,我一一都看在眼里,放在心上,我只庆幸娶了你,却后悔不能给你更多,所以……停妻再娶的事不要再说了,那不是男人该做的事。”李寄大约这辈子都没说过比这更露骨的话,他声音低沉,逐字逐句都饱含真情实意。
听到这里,杀鸦青脸上的表情舒缓起来,她想象着柳氏听到这话会是什么表情,她那么爱哭,一定会哭得更稀里哗啦吧。
里面停顿了会儿,果然传出了柳氏带着湿意的声音:“可是万一我一直生不出孩子怎么办?万一小叔不在了怎么办?娘的期望怎么办?李家的香火怎么办?”
凡人怎么尽在乎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丈夫都这么通情达理了,难道她一定要丈夫另娶不成?杀鸦青真是拿柳氏没办法,忍不住偷偷的往窗户里看了一眼。
只见屋里的李寄伸手将柳氏搂在了怀里,熏黄的灯光照得他的脸色格外温柔,他的人如高塔,声若磐石:“如果真有那样的时候,我们就过继一个孩子,有的孩子生来没有父母,有的父母子嗣缘薄,若是能抛开世俗观念,两全其美也不失为一种方法。”
“可是,李郎……”
“难道说你对我有什么不满?或者说因我常在军营里,家中的琐事令你不堪重负,因此才要我写休书?”
“当然不是!在我心里……”
听到这里,杀鸦青肉麻得抖了抖,怕这两人要互诉衷情起来自己会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