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常山此刻骑虎难下。方才就隐隐觉得对手厉害,可到底是自家的地盘,哪容得了他人在他寿宴之际前来挑衅,虽明知自家理亏,还是撇不下这个脸面。如今只能硬撑下去。可对手却丝毫不手软,凶神恶煞地刀刀紧逼。
恒雨还看着场中二人缠斗,心里七上八下。看丘胤明此时的样子,完全是在全力进攻,照他目前内伤初愈的情形,如此大动干戈必然牵动内伤复发。就在她捏紧了拳头,心里愈发紧张的时刻,忽见丘胤明一刀直戳薛常山面门,来势如电,薛常山只有横刀招架,“锵”然一声,丘胤明手中的刀被二人的劲力震得断成几截,刀尖反弹回来一下刺进了他的上臂,可他毫不在意,另手一刀已“唰“地一声将薛常山的帽子削去一半,连同他头上的发髻亦被削落,顿时头发披散了一脸。薛常山脸色煞白,后退数步,好不容站稳脚步,惊魂不已。薛钟玉连忙上前扶住,而薛钟宝则立在一旁,看得呆傻。
丘胤明将刀扔到地上,一把将手臂上插着的刀尖拔了出来,抛到薛钟宝面前,面不改色道:“二公子,把刀还给我吧。”薛钟宝被那血淋淋的刀尖唬了一跳,六神无主地朝父亲望去。薛常山看见就生气,不想回答他,只是挥了挥手。
薛钟宝战战兢兢地将一对宝刀双手奉上。丘胤明接过,对薛常山抱拳道:“薛老爷言而有信,我赞赏。告辞。”
薛常山虽然脸面尽失,可还是把持住了风度,回礼道:“英雄好刀法,老朽佩服。敢问尊姓大名?可是西海盟座下头领?”
丘胤明道:“在下姓丘,不是西海盟的人。今日前来,本只为帮朋友说几句话而已。这场较量实属不得已。请薛老爷明辨是非,以后莫要再纵容家人小辈。”话毕,三人即刻告辞,走前,陆长卿上前对薛常山谦谦作了个礼,道:“薛老英雄,愿你薛家同我三思院的过节从此一笔勾销。保重。”
出得薛府,陆长卿对丘胤明躬身相拜道:“丘大人,恒大小姐,今日你们仗义出面帮我,我铭记在心,日后有什么帮得上忙的地方,尽管来三思院。”丘胤明婉言谦虚了几句,不想多说,借口还有事,和陆长卿在街口道别。
恒雨还早看出他脸色有变,果然,送走陆长卿之后,他忽然扶着墙,眉头紧皱地弯下身去,捂着胸口直喘气。恒雨还连忙扶着他拐进一条小巷,轻抚其背道:“你今天这是怎么了。”丘胤明摇摇头,禁不住腹内血气上涌,抵着墙忍了好一会儿,方才觉得舒缓些,抬头道:“你可知道,薛常山是我的杀母仇人之一!”恒雨还一怔,见他满脸痛苦,“我刚才真的很想一刀杀了他。可是……不能!”见他这样难过,恒雨还便不多问,只是握住他的手轻轻摩挲着。
经了这场意外,丘胤明只得在怀月山庄里又修养了好几天,十一月十五方才启程往荆州去。日前恒靖昭送信回来,说同春霖山庄已暂且谈合,制毒之人也查明,目前正在全力追缉张天仪和狄泰丰,于是祁慕田这次也一同前往。
天上下着小雪,四众简装上路。祁慕田让手下先头上路,自己此时与陈百生和乔三同行,一箭之地外,丘胤明和恒雨还并骑。黑马换上了一副新的鞍鞯,一贯的精神抖擞。二人说了一番话之后,催马赶上了前面三人。恒雨还道:“诸位此去,务必小心。”
祁慕田微笑道:“放心吧。至多两个月,必定有些结果。一时里大约回不来,就在杭州再聚吧。你且安心,别乱折腾。”
恒雨还微笑点头,向四人挥手告别。马蹄远去,扑簌雪花中,丘胤明身后一把刀柄上缠绕的红丝带分外的引人注目。其实恒雨还一早就看见了,那便是当日她换下来的旧发带,原来他私自收了做此用。看在眼里,不用说破。几颗雪珠落在睫毛上,瞬间化得湿润润的,心里早已似雪融春水一般,暖洋洋地荡漾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