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铮皱了眉头,沉声道:“苏女官叫某看这些是何意?”
她笑笑,指了指沉甸甸的箱子,“这里头还有些机巧玩件,几件娘子的衣衫首饰,还有一把赤面白梅的绢伞,崭新如故。如今他去了,南统领敢不敢把这些送进宫中叫殿下知晓他的心意,这也算是妾能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那些画完整地被收容在上好的金丝锦囊里,齐整地堆了厚厚的一摞,还有几个百宝嵌日头下熠熠生辉。不过是些玩件却被如此妥帖地收藏,在无人知晓的地方,卑微却又固执。
她见他无动于衷,踯躅了半晌又道:“南统领何必与这些死物过不去?慕璟他终究……如今能和殿下长久的是您,不过是一份旧情而已,殿下生性舒朗,从不会苦苦执着于往日不放。妾如今拜托您只是替亡人成全念想,着实别无他意!”
南铮沉默了很久,久到苏慎彤都有些彷徨起来,他说不必了,“殿下的选择苏女官很清楚,这些叫殿下知道不过是徒增烦恼。既是慕中书的旧物,应当物归原主,将来有一日他回京若是寻不到,谁也不好交代!”
他着人来将木箱锁死送往慕祭酒府,苏慎彤临去前回头望了望他,眼睛里光彩熠熠,“南统领说他,还会回来?”
南铮看着手里罢官的旨意没有接话,都是自身难保的人,旁人的人生哪容置喙。他以为禁军来也要把他镣铐加身送往大牢,有个胆大的禁军战战兢兢上前说不是,“殿下只是封了您的府邸略施惩戒!”他清了清嗓子又低声道:“至于您的去处,殿下似乎并未在意!”
他无奈苦笑,她如此堂而皇之地偏袒却是断了他所有的念想,逼他给个交代。
长孙姒终究还是知道了慕璟手里曾有过一个承载心意的樟木箱子,彼时她正躺在美人靠上,隔着一丛合欢树看她阿娘同华氏在水榭上絮絮说话。两个娘子心里同时存着一个郎君,却也是这般和谐,真是不多见!
烟官把苏府里的事情都交代了,她半晌没有说话。年少时的感情多是不顾一切,可惜她和慕璟短暂的花前月下夹杂了太多的算计抉择,那孤注一掷便用错了地方,既然如此谁都要承担后果。
他们如今这个结局与苏慎彤无关,与南铮也无关,她除了对他最后舍身相救的感激外,就对往日剩了唏嘘。
她偶尔也会想起在渝州城外,他将她打晕时说的一些话。阿姒,我记得初见时你的模样也记得今日的模样,可是这些都要结束了,再不会重来,所以,我放不下的你都忘了吧!
他既然做好了赴死的打算,她如何阻拦?就像她从未怀疑过当初两个人的情意,只是陡生变故渐行渐远,他认了命做了选择,她何必横加干扰?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烟官不知所措地看着她笑又转过了身,“殿下……”
“南铮呢?”她问。
“哦,在书房看书!”
她气得撑肘而起,“只是个解释,便就这么难吗?”
李宓送华氏回屋站在廊下嗤她道:“你也是个不稳当的,人各自有心坎,且不给人时间越过去,紧紧相逼成何体统?”
她彻底偃旗息鼓,给人时间,谁给她时间?不几日法会一过,南郭深旧案重审也该定案了,解释遥遥无期,两厢僵持,这日子何时是个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