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风寒,群山素裹,从封安县回来的当天晚上,峰州全境迎来了一场鹅毛般的大雪。
次日清晨,炫目耀眼的银白晃得出门的安玉善眨了好几次眼睛,院子里厚厚的积雪已经被早起的安松柏清扫出一条小道儿。
不过,羊肠小道很快便被加急的雪花覆盖,转眼又是一地白花。
山中自是无法再去采药,吃过早饭,勿辰就来接安玉善,今天该是给程景初施针的日子。
熟门熟路地进了程家的院子,勿辰恭敬地把安玉善请进程景初温暖的房中,雕花的小暖炉上温着一壶药酒,袅袅白烟顺着空气中的微风送进安玉善的鼻子里。
清酒的醇香混合着干姜的微辣怪异,经过加热形成了一种独特引人的香味,这便是她结合传统干姜酒方秘制的驱寒护心顺气的干姜药酒。
此酒最适合老人饮用,但程景初病情特殊,所以此药酒炮制好后,除了家中老人各有一坛,安玉善还给程家送了一坛。
房中烧着热炕,人初进来会觉得温暖,多呆一会儿,脸上就会出一层薄汗。
“虽然现在冬日严寒,但你身体已经大好,每日又有驱寒药酒喝着,不用再如此畏冷,对你身体恢复也不好!”安玉善走近程景初坐着的书案旁,轻声建议道。
经过这段时间她的诊治和食补、药补,程景初早已经不是刚来山下村时那个瘦弱病态、濒临死亡的美少年,如今的他就像从炼炉里浴火重生的利剑,还未开刃便已经隐约有了气贯长虹的凌厉之势。
“好!”程景初没有多说,起身到床边坐下脱衣,然后乖顺地躺在那里等着安玉善给他施针。
这程家小公子脾气还真怪,刚开始对她冷漠不搭理,后来时不时地和她搭句话,再后来就喜欢送她东西。
一开始是那幅画,后来是几只上好的狼毫笔,接着就是各种杂书,好似她的眼睛在这房间里扫一圈,他就能猜到她最喜欢什么一样,和聪明人相处还真累。
站在一旁的勿辰张张嘴想对安玉善解释,却瞥到程景初扫来的冷眼,立马低下头继续装鸵鸟。
一刻钟后,起针结束,安玉善照例要去程家后厨帮柳氏做药汤,程景初却在这时喊住了她。
“等一下!”重新穿戴好衣服走到屋内的书架上,程景初取出两本有些磨损的书册递给安玉善,“这是托我大哥给你找的书。”
安玉善狐疑地接过,见是两本医书,又大略翻了几页扫过,里面的内容在她看来并没有什么新奇,相反还有些错误之处。
不过,她看医书不是为了学习,而是为了了解这个时空的医学知识究竟到了哪一步。
“谢谢!”安玉善没有推辞,她救了程景初的命,让他替自己办点儿事情也是应该的。
程景初脸色沉了一下,见安玉善对于这两本学医者奉若珍宝的医书略有失望的样子,原本心中升起的好心情也淡了些,看来她的医术还真是常人难以企及的。
安玉善再次回到自家的时候,大雪已经变成了小雪,而且从“机灵鬼”安玉若的口中得知孟少昌和徐奎又来了,同来的还有昨天在益芝堂伤人的壮汉。
庆幸的是,这些奔着她来的人并没有见到她,安清贤和安清和替她暂时挡了过去。
她还知道了那个壮汉叫吕进,是敬州府城旗远镖局的总镖头,这次来送了不少礼物,还有一百两的诊金。
接下来的几天,没有外人再来山下村,可安玉善的心隐隐还是有些不安,以至于给程景初施针之后就有些发呆。
“玉善姑娘,该起针了!”勿辰见安玉善今天有些心不在焉,不得不出声提醒她。
“好,我知道!”安玉善并没有完全走神,正在一心二用,只是勿辰太过担心和关注自己的主子,比她这个大夫还看重起针时间。
当安玉善起针结束,程景初也重新穿戴好衣服,勿辰不知何时已经出去了,连房门都帮忙关上了。
“我去帮柳大娘做饭!”察觉屋内气氛不太对的安玉善很想快点离开,内心深处有个声音告诉自己,她并不想听程景初说些什么。
“你怕我!”程景初的声音冷淡淡的。
“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医术高明的大夫就是半个阎罗王,想让你生你便有活命的可能,想让你死同样活不到三更,这个世上只会有别人怕我,而我——什么都不怕!”因为无所畏惧,所以诸事诸人皆不心生恐惧,这便是安玉善两世以来学到的。
程景初不置可否,眼角却染上了一丝笑容,这些话真不该是一个八岁的孩子说出来的。
“你很聪慧,但人太过聪慧就会变得孤独,孤独的人会很累。你才八岁,有些事情不必思想太多,你救了我,作为回报,我来护着你。”一个担子也是挑,两个担子也是扛,在程景初眼里,这并没有什么区别。
安玉善听后却是笑了,真没想到程景初也有话多的一天,随即摇摇头说道:“我自己的事情一向不喜欢麻烦别人,不过还是谢谢你能有这个心。其实,你本不是一个冷漠的人,多说话,常常笑,人缘也不会太差的!”
安玉善不想再多说,她和程景初都是有秘密的人,无人探知的内心深处也都藏着解不开的孤独,谁都有不想别人碰触的地方,安玉善也有着这样一个角落。
看着防备心骤起的安玉善,程景初也恢复了以往的冷傲,是他太着急了吧!
等到进入腊月,安玉善决定以七天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