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闵元年十月廿四,乃俪贤妃纳兰贤玥二十岁生辰。
暗香萦绕的漪澜殿中,汐岚与悦岚正一同为今日的寿星悉心装扮。贤玥今日身着一袭以金丝滚边的品红色水纹绣芙蓉吉服,高耸的凌云髻戴着象征贤妃位份的偏凤镶珠莲花金冠,而两侧的玛瑙璎珞耳坠更显其肤光赛雪、晶莹剔透。
眼见妆容已成,在殿外打点稳妥方才入内的花茵不禁拍手惊叹道,“妙哉妙哉,怕是九重天上的神妃仙子,也不及咱们娘娘今日半分风华呢!”
贤玥淡然一笑,抬手轻抚着面上的妆容,“今日这妆,瞧着会不会稍浓了些?”
“不会不会,”汐岚忙忙笑着接过话茬,并从贤玥身后扶住其双肩道,“不论您浓妆淡抹,在这寒寂城中,必然也是艳压群芳!”
贤玥对着铜镜径自戴上了绛脂珊瑚护甲,并望着镜中喜眉笑眼的汐岚凤眸微挑道,“你现在可真是和花茵一般,越来越会耍嘴皮子了……”
花茵乐呵呵地正想上前开口辩驳,身旁的悦岚却笑着执过她的手,“外头的一切可都备好了?”
“悦岚姐姐放心,一切无虞。”
于是不过须臾,斓秀宫内众人便浩浩荡荡地随着贤玥的步辇一并动身出行。
虽贤玥不曾将今日特意放在心上,但礼部为庆其芳诞亦是先后筹备了两月有余,今日的宫宴仪式更是举办在了筑成不久的眺星楼中,满眼遍是红绡华曼,极尽奢侈之能事。
而眺星楼位于寒寂城正中偏北侧,楼高近愈百尺,廊柱均以名贵的花雕楠木而筑,廊内更饰以数代名家精巧绝伦的挂毯壁画,且站在其顶层的瓷壁高台中,更可一览盛京全貌,好不威风凌厉,让人不觉心生向往。
待贤玥入座高台之中,宫宴方才正式开始。一时间在熠熠通明的灯火下,丝竹之声不绝于耳,美酒飘香可传千里,台下的妃嫔命妇更是不甘人后地向贤玥朝祝不绝。
纾云今日的浅兰色衣裙倒是难能地显得素净了几分,但其倾城笑貌依旧灿烂得恍若云烟,“嫔妾恭祝俪贤妃娘娘仙福同享,芳龄用继。”
“多谢容妃。”
贤玥柔荑微抬,唇畔轻扬,倒是不改半分清冷舒淡之气。
一袭红装的汐岚立于贤玥座侧亲力侍奉,而悦岚与花茵则候于不远处台后的玄武汉白玉阶旁。
“娘娘今日真美……”花茵捏着自个儿的袖角,怔怔地望着台中应酬有度的贤玥,继而悄然向悦岚询道,“悦岚姐姐,你说,陛下今日会来吗?”
悦岚轻叹一声,复而朝着花茵苦笑地摇了摇头。
贤玥木然地注视着眼前为博她一笑的歌舞升平。少时数次入宫小住,姨母不喜她抛头露面,从而除了在大公主诞辰中偷偷扮成内侍那回,那时的她已有些许年未曾见识过天家盛宴。然而如今不过才三两年的光景,她却再无彼时那般烂漫的新鲜劲儿。
酒过三巡,寂泽修仍然未至。台下众人心照不宣地猜忌着一朝权妃如今的处境,有些亦连笑容都挂不住了,一如向来眼高于顶的勤王妃沐莲妆。
“近日朝中亦非政务繁忙,你说咱们陛下今儿怎么连个面子也不卖给俪贤妃?”
而昔日西凉国的景福小公主,如今的皓王妃李漱正端坐于其身侧,她缓缓地放下手中的镂花象牙玉盅,朝着莲妆施然一笑,“妹妹亦猜不出个所以然呢。”
“越昭媛今日不是亦没来么?阮家的女儿可真是厉害,不论姐姐妹妹,竟教天子迷得团团转……”莲妆座后才受封不久的勤王侧妃崔伶雾亦笑着接过了话茬,“想必咱们陛下这会儿新欢当头,早已忘了旧爱身置何处了吧!”
“崔伶雾,安生一些。”
莲妆的嗓门素来不低,伶雾亦未差分毫,虽高台上的贤玥难以发觉,但不远处酌酒自娱的纾云自然注意到了这番嘈切,“今日可是俪贤妃芳诞的大好日子,若是再让本宫听到谁烂嚼舌根,可别怪本宫翻起脸来不认人!”
周遭女眷闻言皆是一惊,宫门内外素闻二妃不合良久,却不知此刻容妃此举又是刮的什么风。莲妆伶雾虽心怀不甘,但亦不敢再作造次,只能嘴上愤愤地嘀咕几句了事。
九尺之深的青玉池台下,姹紫嫣红的舞女换了一轮又一轮,随着悠扬的丝竹声渐浅,宴席亦将散去。正当汐岚欲引贤玥迈下高台之际,天空中隐约传来了一声沉闷的声响,众人抬首望去,只见一朵庞大无比的绚烂花火遂之盛放在犹如墨色绸缎的夜幕之中,几乎照亮了大半个夜空。
不过一瞬,一朵更为璀璨的花火再度划燃于夜空,眺星楼中刹那间皆是无数女眷的欢笑惊呼。
花火一朵接着一朵在空中盛放,美轮美奂,绮丽风华,一时将盛京城的夜幕燃亮犹如白昼。而皇城内外皆是拍手欢呼之声,犹如再临上元佳节。
这大抵便是世人所说的普天同庆了。
可在这倾城绝代的明艳光线中,立于琼楼玉宇之巅的贤玥面色却平静如水,就连唇角亦未挂上一抹笑意。她只是寂寥地伫于原地,镇定地凝望着眼前美到不可思议的盛世繁华,任凭这世上最惊艳绚烂的景致,为自己连续不断地华丽绽放……
“礼部并未说今日会燃放烟火啊……”望着九重天上的华美景象,汐岚一时不禁脱口而出喃喃问道,“小姐,这是陛下为您准备的吗?”
“走吧。”
贤玥神色骤然冰冷,继而头亦不回地迈下高台,无论眼前这惊世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