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近腊月,鲁州寒风呼啸,大雪纷飞。
此时的狼山寨中,董策静静坐在屋前,看着一间间木屋冒起的缕缕青烟,陷入了沉思。
很多时候,董策就会这样,特别是最近,他发呆的时间是越来越长。
如今他身边就只有殷漩一个人了,吕箫箫早已受不了这里的恶劣环境,带着仆从打算去京城玩玩,在他大伯家过次年,董策就顺便让他送了封家书给方淑蔚。
“算算日子,孩子早已出世了吧。”董策对自己有了孩子一事,没有高兴,更不会去想他是男是女,反而觉得,被强迫降生到这世上,自己的孩子真可怜!
“十四。”董策唤了一声。
殷漩立即出现在董策身边,抱拳道:“师父吩咐。”
“通知看护山寨的两位头领,准备把大家转移到东平府。”
殷漩一愣,蹙眉道:“虽然孙蒙说服了百里霜,可师父你信吗?”
“去吧。”董策没有解释,只是吩咐。
殷漩不由站直了,领命道:“是!”
当得知董策打算将狼山寨妇孺迁到东平府时,毕竟看守山寨的两位小头领惊了,连似乎一直不想再过问山寨事宜的行远和尚都忍不住找上董策。
“你疯了。”行远和尚一开口便是骂人!
“和尚恶口,太阳西升,难得。”董策伏案而起,靠在椅背上看着行远和尚又道:“林大当家把事情交给我,自然由我说的算。”
行远眉头大皱,怒道:“白莲教的人很可能就在山下,你如此带着他们出去,不是让他们去送死吗?”
董策反问道:“大师也说很可能,那就是不一定了,如今山寨情况您也看到了,为了取暖,他们已经把桌椅烧了,粮食也快没了,况且,这不是大师想要的吗?”
“你……阿弥陀佛!”行远到了一句佛号后,摇了摇头,转身便走,显然是说不过董策,更无法阻止!
翌日,董策站在数千妇孺面前,看着一个个骨瘦如柴的老人,瘦弱苍白的孩童,还有那些安置在木车中,被冻伤而无法行走的可怜人。
深吸一口气,董策朗声道:“林大当家已经在东平府给诸位安排好了暖屋,食物,只要一到东平府即可入住,区区两天路程,只要相互扶持,必能渡过难关,上路。”
一行人顶着风雪,趔趄而行,长长的队伍在茫茫白雪中宛如一条垂死挣扎的蛇。
队伍行进不到半天,便不断出现了事端,一个接一个的人倒了下来。
“先生,休息一下吧。”一名小头领追上董策道。
董策闻言,掀开斗篷帽子,转身看了一眼身后的队伍,茫茫大雪中他也看不清多少。
“把车里的帐篷架起来,生火,分发食物,休息一个时辰后继续上路,记得提醒大家烧开水,把竹筒里的换了,再将鹅卵石烧热,用布包好贴身揣着。”说完,董策又套上帽子,带着几个人去附近游走。
说是帐篷,其实就是一些简陋的布架,是这些日子董策让难民缝制的,都是三角形,中空,不会被雪给压塌,也能在帐篷里生起火,抵御四周吹来的寒风。
难民得到了微暖,得到了食物和休息,但是看着帐篷外的大雪,一些老人感觉这条路似乎走不完了!
两天的路程那只是对于年轻气盛的,老人们都很清楚,在这样的环境中他们要抵达东平府至少需要四五天,可柴火就只有这些了,烧完今天没了明天,剩下日子如何渡过?
“诸位乡亲不必担心,先生已经和大伙去拾柴了,诸位只要吃饱休息完,能帮忙带一些干柴即可,在此后路上,遇到干柴也记得拾起,自己拿不动就告诉年轻力壮的。”殷漩在帐篷间不断来回说着,确保每一个人都能听到。
一个时辰后,队伍继续前行,走了两个时辰便再次停了下来。
眼看天色将黑,董策再次带人去拾些干柴。
到了夜间,殷漩找到董策,开口道:“年轻的都派下去了,但还有些病重的妇孺夜里无人照顾。”
“我来吧,你去休息。”董策说完,便走向了安置病患老幼的帐篷里。
一位躺在架空担架上的老人,借着微弱的火光看着董策的侧脸,突然问道:“先生,多大了?”
“二十好几。”董策回道。
“年轻啊!”老人笑道。
“身是。”董策说了一句令人费解的话后,将火堆里的几块鹅卵石扒弄出来,用布抱着手拾起,在继续缠上几层麻布后,起身走到老者脚边,将温暖的鹅卵石贴着老者的脚底,用布轻轻缠了一下,便坐回原位,添了些柴,拿起火堆上的铁壶,将里面开水倒进紫砂壶中,登时,茶香四溢。
“先生能给老头子喝一杯吗?”老人张口问道。
“可以。”董策说完,从身后木箱里拿出另一个壶子,装入茶叶开始泡茶。
看着董策把第一道茶给倒了,老人不解道:“不能喝吗?”
“洗茶,虽然不用,但习惯了。”董策说完,将一杯茶递到老人嘴边。
老人撑起了身子,嘴唇试了试茶温后,便一口吸入嘴中。
“好茶啊。”老人呼出一口热气感叹道。
“觉得好就别浪费,把这壶喝了。”董策将茶壶和杯子放到老人手里。
摸着暖洋洋的茶壶,老人却不急喝,而是感叹道:“不知老头子能不能坚持到东平府,如果老头子死了,还请先生费点儿力,给老头子刨个坑可好?”
董策点头道:“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