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夙靠坐在荷花湘绣软垫上,总觉得心里有点不安,似乎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一样。 只是,是什么事呢?
等马车到了凤府的府门,车夫立刻搬了脚蹬放在车旁,凤夙一手扶着青儿递过来的手掌,缓缓落地。张管家正好出门,见到她神色骤然变了,连忙上前来,似乎很是担心的打量了她一眼。
只是张管家的神情实在是太奇怪,莫名掺杂了一股子同情和不忍的意味在里面。凤夙心中越发起疑,心口“突突突”直跳,笑着道:“张管家,你这是怎么了?有什么话不能说吗?”
她的声音是十分温和的,脸上也是笑着的。然而张管家却仿佛被吓着了似的,猛然一惊,面上露出一种尴尬的欲言又止的神情。张管家抬起头瞥了她一眼,敲望见她眼里的冰寒,宛若千年寒冰,他此刻的表情投射到她的眼眸里,莫名变得清晰和可笑起来。张管家心头一惊,张嘴道:“三秀,皇上下了圣旨,让你嫁给漠北王子做王妃。”
青儿当即愣在原地,随即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怒不可竭地上去一步道:“你说什么?皇上怎么会下这样的命令”张管家面色十分难看,但还是硬着头皮,颇为无奈地点点头,青儿小脸上立刻出现一片颓然之色,一双眼睛瞬间红了,回过身望着凤夙道,“秀,可能皇上他……”
然而她还未说完,凤夙就已经抬手止住她的话,神色冷冽,但还是带着笑的:“张管家,父亲怎么说”
“这……”张管家犹豫了下,叹了口气很是无奈地道:“皇上下了圣旨,老爷也是没法子,正会儿正与老夫人,二夫人在屋子里商量对策呢!”
凤夙差点笑出声,那两个人,巴不得她早点儿去死。父亲找她们商量,只怕是在商量婚礼的准备工作才是。凤夙掀起唇角,自嘲一笑,面上十分温婉:“多谢了,张管家。这件事暂时还是不要让他人知道了。”
张管家的眸子一凝,秀的意思是不要将这件事外流。难不成三秀还有什么法子脱身吗?张管家脑子转了一圈,点了点头。
凤夙这才抬步走了进去,刚一进去就望见站在不远处的凤轻楚,隐隐绰绰地,站在琵琶树下。脸上扑了厚厚的粉,勉强将那些伤疤给遮住。好在过了这么些日子,那些伤疤已经浅了许多,不细看倒也并不那么明显。凤轻楚站在远处看着她,神色十分复杂,按理说,她是该讨厌凤夙的。只是若不是凤夙帮她,她也找不到六皇子这样好的婚事。虽然她知道凤夙并不是刻意,只不过是利用她。但她还是心存感激,只是与此同时,她的内心还藏着十分的恐惧和怨恨。她并不是傻子,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自己毁容定然同凤夙离不开关系。
只是她却没那个胆量去找凤夙问个清楚,连二夫人那样的人都被她斗到了,她这样一个懦弱的堂秀又能做什么呢?凤夙突然偏转过头来,冲着她轻轻一笑。凤轻楚错愕,一瞬间浑身都紧绷了起来,然而凤夙只是淡淡地瞥她一眼,随后立即收回目光,走远了。凤轻楚这才惊觉自己手心里竟然布满汗珠。
凤夙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激烈的争执声。凤夙愣了一下,随后推开门。邢氏坐在首位上,手里杵着凤头红木拐杖“笃笃”地敲着地。四周是四四方方长形的书柜,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兵fǎ_lùn书,左右两边的圆桌黄枝木上摆放着两个翠柳白鹭花纹的青瓷白玉花瓶,里边插着卷起来的画卷。正对面的墙上挂着一副狂草字画图,字体凌乱奔放,配以奔腾的汗血宝马图,十分惹眼。接着是案桌,上面放着雕刻山水图案的青州紫金石砚里面墨迹尚未凝固,正中间摊着一张素白宣纸,凤钦南坐在桌前,面色通红,看起来十分愤怒。白氏坐在一旁的梨花木雕花圆凳上,望着凤夙进来,眼底快速地划过一丝狠戾的颜色,快得几乎看不见。她脸上的笑意十分柔和,许是病了多时,面上难掩一股苍白之色。
只是凤夙还是注意到了,她的头上插着一支红玉素色宝石簪。整个人都换了一身素白雅静的衣裳,裙摆下绣着青木竹叶,显得十分安静,再配上她带着苍白的病容,更加透出一种柔弱之感。凤夙不动声色地屈身行礼,看来白氏也坐不住了。也是,父亲可有半个月没往白氏那里去了。再加上五姨娘身子好了一大半,又性子温柔娴静,父亲去得多了,难免心思就多了起来。
凤钦南看到她,脸上的神情才好了一些。邢氏的脸色却是十分难看,她几乎是单刀直入,丝毫不给她反驳的余地:“夙姐儿,圣上那边传了旨意,让你嫁给漠北王子为妃。你现在知道了,就劝劝你父亲罢。我们凤家,担不起欺君抗旨的罪名。何况,能嫁去漠北,成为漠北王妃,也是你的荣耀。”
荣耀漠北地区民风彪悍,女子却如同货物一般,哪怕是尊贵的王妃公主也不过是少受些欺
欺辱罢了。只是一旦嫁入漠北,就算她身份显贵,也逃不了叔侄共用的局面。皇帝分明是舍不得自己的女儿,拿了她去顶替。偏偏她得了个长安郡主的名头,皇室这是在施压,她拿了皇上赏赐的恩典,自然也该去履行郡主应该做的义务。何况这其中还担了个结盟之约,若是她不同意就是北齐同漠北共同的罪人。就是普通百姓知道了,也要咒骂于她。凤夙心里冷笑不止,面上却依旧挂着温润的笑意,甚至带了点羞涩:“老夫人说的是,那漠北王子那样俊美,这都城里不知多少女子惦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