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几乎迈不动脚步,凤夙见永安公主这个样子,不禁微微一笑,慢慢走到她跟前,道:“公主,好久不见,不知公主近日可好?”
凤夙的容貌已经全然毁了,若非来之前,永安公主就确信凤夙还活着,再加上她虽然是面容残破,但到底还有些以往的轮廓,细细看也能看出来。永安决计认不出她来。此刻她开口说完,永安公主顿时一把捂住嘴巴,整个身子不住地颤抖着,已然完全说不出话来了。
厢房外突然传来小二的喊声,永安公主适才反应过来,连忙擦掉眼角掉出来的泪滴,拉着凤夙的手掌亲亲热热地看着。裴晖打开门接过小二手中的茶杯递到桌上,凤夙伸手接过杯子放在手心暖着,瞧着永安公主一副担忧怜惜的样子,凤夙不禁垂下眼帘,轻轻笑起来:“公主这是怎么了?竟是不认识夙夙了吗?不过是变了个样子,也没什么打紧的。”
“没什么打紧?”这皇城里的大家闺秀对于自己的容貌看得有多重要,永安公主是最清楚不过的。此刻听见凤夙这样轻描淡写的语气,永安公主顿时惊叫出声,她几乎忍不住别过脸去,“你受了这样大的苦,如今容貌又毁了,我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凤夙只是笑着看着永安公主,神态平静。等着永安公主恢复平静,凤夙才接着道:“我已经是嫁过人的,倒是不必像那些未出阁的女子一样担忧自己未来的夫家会悔婚。你且不必悲伤,我总归是活着回来了。现在还能同公主殿下一同坐在这儿喝茶,已是很好了。”
“你说的倒也不错。你既然回来了,想必也知道了父皇追封你为凰翼将军的事情,说起来,这在北齐可是头一份,是要实打实记入史册的。你有了这样的头衔,又是你自己挣来的。纵然你如今容貌不在了,这皇城中,也没有哪家秀及得上你。”永安公主听到她这样说,心情才好起来,忽而又想起什么,笑着调笑她道,“何况连宫锦那样疼你,若是知道你回来了,不知要多高兴,想必也是不会介意你脸上的伤的。”
话到最后的时候,永安公主自己都没了什么底气。凤夙的眼光闪了闪,随后站起身走到窗前静默良久,突然回过头来望着永安公主认真道:“我并没有同连王爷,且让他以为我已经去了罢。”她的口吻很疏离,带着数不尽的陌生。永安公主不由紧了紧眉头,就见她快步走到自己跟前来,双手搭在泄前,身子微微弯下,标准地行了一礼,“还请公主为臣女保守这个秘密。”
永安公主吃了一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脸上滑过各种复杂的情绪:“可是.”
“公主!臣女死里逃生已属不易,何况臣女如今容貌已毁,若是这样的事情再来一次,臣女不知还能不能留住性命。”永安公主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凤夙厉声打断,她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太过激动,连忙平复下心情解释。最后一句话时,凤夙的面上陡然出现一种极为痛苦的神情。
裴晖站在凤夙身后,忍不住开口道:“公主,主子也是迫不得已,还请公主谅解。”他没有说更多的话,但是话中的意思却十分明显。
永安公主口中的话顿时咽下去,似乎有些不知所措。半晌,永安公主方才吐出一口气,道:“为什么是本宫?”
她换了自称,凤夙愣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她面上浮现一丝不易察觉的哀戚,缓步走到永安公主面前来:“因为除了公主您,没有旁的人可以帮臣女了。”她轻轻地叹了口气,像是一根针扎在永安公主柔软的心上。
永安公主突然觉得自己十分过分起来。是啊,这样一个容貌举,又被皇帝排斥的女子怎么能坐稳安阳王妃的位子呢?若是她现在回去,便是给了皇帝一个借口一个握住安阳王的把柄。反之,若是让皇帝以为他已经死了,皇帝自然不会再为难她,连带着安阳王也可以借着丧妻的缘由拒绝皇帝的赐婚。永安公主似乎理解了她的想法,面上浮现凝重之色,道:“我答应你便是。”
凤夙顿时松了一口气,眨了眨眼睛,道:“多谢公主。”她还是大家闺秀的秀,一举一动都让人赏心悦目,然而时过境迁,现在看来却是多了份伤感。
永安公主看着她,几次欲言又止。凤夙坐在她对面,目光落到永安公主的肚子上,按照时间算起来,永安公主应当是怀孕三个月了。再过两个月,这肚子就要越发大了。到时候,若是皇上派人来查,可就糟了。凤夙的面上不禁浮现些许忧虑。凤夙抬眸就见永安公主正吞吞吐吐地看着自己。
凤夙当即笑道:“公主向来是利落的性子,现在怎么说个话反倒支支吾吾起来了。难不成公主有什么闺房趣事不好意思同夙夙说吗?”
这话说出口,站在凤夙身后的裴晖登时不好意思地扭过脸去,就连永安公主都是忍不嘴着脸看着她,威严的面孔上浮现一丝气急败坏的神情来:“你都到了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情打趣我,倒是你,怎么想起来以身殉国了?”
“许是镇北大将军从刑导,我便一直记在了心里。这既然到了战场自然不能辜负了爹爹的美意。”她喊“爹爹”二字的时候语气十分的甜美,几乎要淌出蜜来。永安公主莫名地心底一寒,浑身地鸡皮疙瘩都出来了。
然而望向凤夙的面颊,她到底是什么也没说。她原以为父皇杀了她的夫君,利用了她已经是十分过分的事情。但是父皇不论如何,还是疼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