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妃回到罗芙宫时已是深夜,守夜的小丫头红袖见她回来,忙上前替她披上银狐袄子。
伸手紧了紧脖子上的毛领,宛妃刚一推门进屋,正趴在桌上打瞌睡的紫楹立时就站了起来。见到她,紫楹慌忙上前打量了一番,见她神色安然,并无什么不妥,这才轻轻舒了口气。
这般模样,看得宛妃心头一暖。这宫里除了紫楹,其余的全是皇帝赐给她的人,谁知道里面又被安插了哪些宫里的丫鬟。宛妃想到那日皇后来得那般快,脸色顿时一凌。
“紫楹,院子里现在一共有多少丫鬟?”宛妃脱下外衫,捧着茶杯坐在凳子上瞅着紫楹淡淡发问。
听到她问,紫楹当即放下手中的活,脆生生地答道:“回娘娘,一共有六个,除了我和紫苑了,还有红袖和添香她们。”紫楹顿了顿,方才接着道,“还有就是在外院伺候的蓝儿和翠儿了。”
“管事的太监是谁?”宛妃微微眯眼,抬手抿了口清茶,笑着张口。
“是内务府送来的小李子。据说原本是在皇上身边伺候的呢!”紫楹边替宛妃整理被子边答道。
皇帝身边的人?宛妃眉头微微一皱,这是明目张胆地将人塞到她这罗芙宫来监视她。看来,她还要抽个时间,哄骗皇帝来她这罗芙宫一趟。
这么一想,宛妃心头没由来地涌上一股烦躁。抬手揉了揉眉心,宛妃这才将目光转向一旁正摊开被子抖落的紫楹,故作无意地浅笑:“紫楹,你家里可还有旁人?”
听她这么问,紫楹心头一颤,随后放下手中的薄被,转过身冲着宛妃弯腰行礼:“回娘娘,没了。”
被进宫中的奴婢,那就是没有家人了,纵是有,不得主子开恩,也不是不容认的。紫楹心里微微发苦,面上却并未表露分毫。见此,宛妃眼眸眯了眯,心下已有了计较。
“即是如此,你下去歇着罢。”宛妃搁下茶盏,抬手扶起紫楹,拍了拍她的手掌,让她先下去歇着。守了这么久,想必紫楹早已是困顿得不行了,要不然也不会她进来时,紫楹还趴在桌子打瞌睡。
连日来的折腾,饶是她,也忍不住一阵疲惫。别说紫楹平日里还要提她管理这罗芙宫里大大小小的事务。
想着紫楹方才对她的称呼,宛妃放在桌上的手指不由轻轻在桌面上扣击起来。因着她的身份,入了宫,她便不再是那个小小的庶女。但她出身低贱,现在又恩**非常,难保宫中众人眼红,还是要多加防备。
只是接连而来的祸事,让得她不得不重视罗芙宫内有内奸这个事实。这宫里,实在是肮脏地很,想弄死一个人实在是太容易了。想到此,宛妃浑身不由打了个寒颤。不管怎样,上次的事,断不能再发生。宛妃放在腿上的手掌不由轻轻攥紧。既然入了宫,她就避免不了宫里的尔虞我诈,既然如此,她死死守着又有什么意义,只是万不能如此轻易就范,如何谋取最大的好处,才是她目前所要考虑的。
帝王之心深不可测。别看皇帝现在对她尚且温和有礼,看似不曾逼迫与她。实际上,皇帝骨子里不知打着什么算盘。她既不能一直推拒惹怒于他,另一方面也不能过早妥协。
打定了主意,宛妃不由深吸了口气。只是不知为何总觉得心里隐隐作痛,似是有什么东西求而不得,扎得她心口疼。好大一会儿,宛妃方才站起身向**边走过去。
只是宛妃并不知晓,她刚躺下不久。一直站在窗外的人影握了握手,转身离开。距离凤夙离世已有三月,这期间,他用了无数的法子,都没有办法搜寻到一丝痕迹。
想到此,连宫锦不由满嘴苦涩,隐在宽袖中的手掌狠狠攥起,指甲掐入手心,沁出星点殷红来。然而他却仿若丝毫未察觉般,依旧发狠似的掐紧手掌。
身后的暗卫见此,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到底是没说出来。自家主子向来清冷,怎地一碰到王妃娘娘就不理智起来。暗卫轻轻叹了口气,半个身子隐回黑暗中,不再多言。
不管怎样,王妃如今都已经去了,还希望主子能够早日想清楚,万不可糊涂才是。暗卫瞧着自家主子的神色,垂眸望地闷闷地想。
良久,连宫锦方才松开攥紧的手掌,轻轻叹了口气,继而大步对着主苑走去。苑里的丫鬟顺势迎了上来,连宫锦淡淡瞥了一眼,突觉厌恶,伸手推开她,径直向书房走去。
皇帝硬塞过来的女人,他不得不收,却从未碰过。往日里他还愿做做样子,如今是一点样子都不愿做了。宛妃入宫的前因后果他早已查清,实在是想不明白皇帝到底是多丧心病狂,当年利用完别人,现在又想着补偿,难道一张相同的脸就可以补偿了吗?
思及此,连宫锦眸子微微一暗。当初攻打南诏时,便是皇帝执意所为,当时就有传言说他是为了南诏那位倾国倾城的皇后,想不到真是如此。连宫锦似是想清楚什么,眸中陡然迸发出一种凌厉的色彩。隐在暗处的暗卫见此,忍不住心下一骇。
然而还不待暗卫说话,连宫锦便已招手将他唤到自己身边,让他倾下身子来,张口在他耳边吩咐了几句。那暗卫身子猛然一震,随后抬眸望向连宫锦,见他目色肃然,心下一惊,默然,转身离开。
主子的话就是命令,纵是大逆不道,他也必须去做。
见到暗卫离开,连宫锦的双手不由紧紧握起。不管怎样,他都要搏一搏,既然皇兄都能做出如此无耻之事,他又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