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阳知道罗图一向沉默寡言,不善表达,能够用这样的方式跟自己打招呼,说明已经把自己当成了兄弟,心中一暖,也回敬了罗图一拳,两个人哈哈大笑起来。
罗图的铁锅里正炖着一只剥了皮的貉子,这种毛皮光滑的动物被大量养殖,皮毛被皮贩子高价收走后,只剩下又老又柴的肉,而且腥气很大,难以入口,整只的貉子被扔掉内脏,只能冷冻起来,慢慢出售,价格很低,有时候几块钱就能买到一只。
罗图已经将貉子肉炖得烂熟,撕成三大盘,连骨头带肉摆到桌子上,又从桌下拎出一只塑料桶,歉然道:“本来应该好好招待你们的,不过这几天工地上的活儿少,没赚到多少钱,只能买得起廉价的肉食和劣质的地瓜烧,好在酒味够烈,也能一醉方休,哈哈!”
凌阳心里一酸,赶紧从口袋里拿出钱来,让山鹰的小兄弟出去跑腿,买点熟食和啤酒回来。罗图也不矫情,任由凌阳自行张罗吃食,拿出三只大碗,倒满烈酒,眼睛却须臾没有离开桌子旁边的小乖。
凌阳嘿嘿一笑,夹起一块肉递到小乖嘴边。小乖虽然从小已经被牛奶鲜肉和高级狗粮喂惯了,不过骨子里依然保留着藏獒凶猛贪食的天性,张开大嘴,轻轻将肉叼了过去,三下两下咽到肚子里,又眼巴巴地瞧着桌上盛肉的盘子,一副垂涎欲滴的模样。
罗图的目光在小乖身上仔细地打量了一番,赞叹道:“铁皮包金骨,可搏虎豹,能裂狮鹫,好漂亮的一条纯种鬼脸獒,真是难得……只是这狗的眼神,似乎有点……”
“有点儿二,是不?”凌阳哈哈大笑:“这个家伙从小被抱回来,是被两只哈士奇带大的,别看样子凶,就是个吃屎的货……哎你快滚,没完了是不是?你不是刚吃完晚饭吗?再盯着我的肉我就揍死你!”凌阳挥起拳头恐吓小乖,小乖果然被凌阳吓到了,灰溜溜地躲到墙角处的一张薄木板上,伸着舌头趴了下来,只是眼睛一直盯着桌上的盘子,一副垂涎欲滴的模样。
“不用理它,咱们喝酒!”凌阳同罗图山鹰碰了一下,咕嘟咕嘟喝了小半碗。山鹰不习惯喝白酒,不过看到最尊敬的两位大哥都喝了,也硬着头皮喝了一大口,一股似甜非甜的闹腾味儿在口腔里弥漫开来,随即化为一条火线,直接窜入咽喉,山鹰的脸当时就被酒劲撑得红了起来。
罗图将一碗酒喝得涓滴不剩,脸上毫不变色,又拿起酒桶斟满,这才惜字如金道:“你能来看我,我很高兴!来,大哥再敬你一碗!”
“千万别,咱们兄弟的感情不在酒里,兄弟不胜酒力,咱们慢慢喝,慢慢聊。”凌阳轻轻啜了一小口,赶紧出言劝阻,唯恐五分钟不到,自己就得被罗图喝到桌子底下去。
这时候,出去买东西的两个小兄弟回来了,手里拎着一大袋烧鸡牛肉之类的熟食,肩膀上扛着四箱易拉罐啤酒,山鹰迎了上去,帮忙重整杯盘,摆了满满一桌子菜。
汤圆县由于距离俄罗斯不远,地方的商店进货回不少俄罗斯啤酒,按照不同的酒精度,分成零号、三号、五号和九号,九号的啤酒最烈,几乎有超过二十度,跟普通的低度白酒也差不多。山鹰打开几罐,扬起脖子灌了几大口,却发现凌阳一直盯着自己,眼色微微扫向身边的两个小兄弟。
山鹰恍然,连忙为凌阳和罗图介绍:“这是一直跟在我身边的兄弟,都是从小玩到大的,很可靠,咱们说话不用瞒着他们!老狼,老狈,快点向两位大哥问好!”
“老狼老狈?”凌阳口中的啤酒差点喷了出来:“狼狈不是为奸嘛,这绰号谁给取的,真是才华横溢!”
山鹰不好意思地搓搓手:“这两个家伙从小就混在一起,逃课打架偷东西,邻居们都说他俩狼狈为奸,所以就得了这么个不光彩的外号……”
看到凌阳吞吞吐吐的样子,罗图已经隐约猜到了凌阳的来意,又是一碗烈酒下肚,目光炯炯地望向凌阳:“钱兄弟,我知道你不是一般人,我也在汤圆道儿上听说过你的名字,双刀钱多多,早已如雷贯耳!有什么话你就直说,我不喜欢藏着掖着!”
凌阳收起笑嘻嘻的模样,脸色凝重:“我今天特意前来,不仅仅是为了探望你。我始终认为,罗大哥是个有本事的人,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过来帮我……”凌阳望向罗图挂在门后的一套劳动服,上面沾满了白灰水泥崩溅的污渍,看来罗图一直在建筑业工地干活,日子过得很拘谨:“你是我尊敬的大哥,我也不说什么亏待不亏待的屁话,只要有我一口肉吃,就绝不会让罗大哥啃骨头!”
说话间,罗图又干掉了一碗地瓜烧,耳根终于闪过一抹红晕,坚毅的脸上却依然没有任何表情:“我过得虽然清苦,但是我靠自己的力气吃饭,心中无愧!”
罗图虽然没有明确表态,凌阳却听出了弦外之音。罗图似乎经历过难以忘怀的苦楚,如今只知道用清贫和劣质的酒精麻醉自己,已经不想再卷入任何麻烦之中,罗图并不是害怕恐惧,而是不愿。罗图的心,是死的。
凌阳知道不能强求,心事重重地叹了口气,喝了一大口酒道:“人各有志,我只是提出一个建议,罗大哥既然另有所想,我就祝大哥万事顺意!我敬你!”
罗图跟凌阳碰了一下,第四碗烈酒入喉,缓缓道:“钱兄弟,承蒙你的盛情,我现在却已经是一具行尸走肉。那天你做掉了良子,仅仅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