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爽的晨风吹拂之下,夏日的炎炎早已不知躲到哪儿去了,天色刚刚放亮,大河南岸一片金黄的农田里,勤劳的人们扛着农具,哼着长调正往自己劳作的地方走去。穿过茂盛的庄稼地,绕过小树林,突然有人发现前面的农夫停下了步子,疑惑间不由顺着前者的目光望去,这才发现前面稍远处,一队又一队的士兵急急奔走在河边的小路之上,从其装着来看显然便是韩兵了。立即便有胆小的农夫尖叫一声甩下肩上的农具,向回跑去,不过仍有胆子大的,退后几步躲在大树之后,好奇的望向这些似乎被人赶着向西小跑而去的韩兵。不过说来,今天还真是这些种地者的幸运日,因为这些韩兵只顾着赶路,根本就没有停下一刻步子的意思,自然也就没有来骚扰当地人,甚至连地里的庄稼都没有践踏多少。
若是此时从天上往下望去,便会发现这条黑色的长龙,直从巩邑排到孟津,几十里长的路上向西也望不到头,向东也望不到头,密密麻麻都是身着黑色战袍的韩兵,不时在长龙变粗的地方,传来长官的打骂声,甚至鞭子打在肉身上的啪啪声,于是那长龙身子里鼓起的包迅速向前移动起来,没一会,长龙的身子又恢复了一般粗细。
郑小甲便是这长龙之中的一名韩兵,此时正跑在队伍中间,见了几次路上长官鞭打偷懒的士兵,于是郑小甲的步子一刻也不敢放慢。望着路边扛着农具的农夫,有的是见了韩兵转身便跑,有的是露出惊恐的表情呆在了原地,不过郑小甲的心里却是多少有些羡慕这些农夫。
郑小甲本是郑都人,也就是七年前被韩国灭掉的郑国国都人,国破之后便没了郑人,只有韩人,不过很多怀旧的仍坚持改姓为郑,郑小西家里便是如此。韩侯好武功,所以郑都人里许多都被强拉入军中,小甲自是如此。这几年来南奔北跑,韩军败绩不多,胜仗也不大,一不小心郑小甲竟成了军中老兵,只是出于对故郑国人的不放心,他仍是一名普通士兵。
能保住小命即可,何况韩侯开明,多少自己还是还能拿到一些军饷,再攒两年也能娶房娘子了,郑小甲的心里一直充满了希望,直到这一次,睡梦之中便被长官们拿鞭子喝醒,望见满军营疯了似的到处乱跑的千夫长,郑小甲的心里突兀的生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来,作为一名老兵,自然是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了。所以此时随大队人马小跑在往孟津的路上之时,郑小甲突然第一次羡慕起路边看起来无知的农夫了。
两日不停歇的狂奔之后,终于赶到了大河南岸最重要的渡口——孟津了,听说这里本是周室的天子渡口,但现在却被伟大的韩侯控制了。郑小甲随队赶到时,小小的孟津渡口处已是挤得水泄不通,坐满了一地先到的韩兵在歇息,后到的士兵挤不进去只得在外面分散开去,不时听见有人骂起长官来,既然这渡口挤得这么厉害,为何路上还那么拼命赶路?等了数个时辰,这才轮到郑小甲这队人马,匆匆过河而去,这大河只怕有几千步宽不止,小小的渡船在汹涌的河水中随波上下,就如郑小甲的心情一般极不平静。一个浪头打来,差点就将小船打翻,似乎预示了这次匆忙出征的结局一般。
好容易挨到登上北岸,累的抽筋的船夫又被鞭子赶着回孟津而去,本以为自己能再喘口气,没想又被长官吼了起来,于是郑小甲不得不随着刚才先到的小队人马,向西跑去。
直到天黑的看不见了,这番拼命赶路才停了下来,啃过几口随身带的干粮,郑小甲和战友们紧挨着倒地便睡了起来,从郑都狂奔两天而来,便是铁汉也扛不住,于是哪里还管有没有帐篷,个个倒地后便听鼾声四起,幸运的是初秋的夜晚不算太冷。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整队士兵又被心急的长官挨个挨个叫起,塞了几口硬邦邦的干粮之后,又急匆匆向西跑去。昨天好歹还在渡口等船时歇了会,今天却是跑了一整天,脚板都直了的时候,日落之前,终于看到一座高高的城池,心下一没由头的一松,长官的叫骂声也停了,便知这就是此行的终点,韩国边境重镇——武遂城了。四天的时间从郑都赶到武遂,真是个奇迹,总算完成了任务,长官们都松了口气,这才发现自己竟也是跑了这么久,腿一软便有刚才还骂的正响的百夫长瘫倒在地,被人扶着奔向了武遂城。
进入城内才发现整座城市的氛围格外紧张,街上走的全是手持长矛的一队队士兵,自己这队来的虽不是最快,但也不是最晚的,而城中的兵营已经快挤满了人,好容易腾出了地盘,不过却挤得睡不下去,晚上只能坐着睡,但好歹是在屋内不是露营,所以也没见有人抱怨。半夜睡得迷糊之中,还听见有吵闹声,想来是后到的士兵吧。
这武遂是韩国边境上的一座重要城市,从西门出去便是魏国境内,又南临大河,向来是兵家必争之地,此时又是韩国防备魏国的前沿阵地之一。韩国本在大河以北的故晋国境内,只是三家分晋之后,在魏赵的压迫之下,韩国不得不向南发展,于是渡过大河,攻下了洛阳南边的三川和颍川,南邻楚国,再转而向东灭掉了郑国,为了寻求更大的发展,七年之前韩侯将国都都搬到了刚占据的郑都。不过因为中间夹了个灭不掉的周室洛阳之地,韩国的版图被挤成了葫芦状,北边故地大,南边新征之地也大,中间却被洛阳挤成了个细腰,韩侯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