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赶紧上路吧,侍中大人一定等急了。”匡嗣站起身,拍打拍打袍脚,一副抬腿要走的架势。他知道事情绝不像女里说的这么简单。天遂人愿?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不过无需多说,皇帝死了,机会来了,这才是最重要的。可是贤还是紧追不舍:
“那后来你和岳父大人酒醒了,其他大人呢?大营里几万兵马现在听谁指挥?”
“后来的事在下就不大清楚了。侍中大人随即就命在下以最快速度接诸位过去。不过三阿哥不必担心,一切都在大人掌握之中。”女里也站了起来,边跺着脚边说。
“岳父大人能够控制御营的局面吗?其他所有人都能听他的?”耶律贤的心突突地跳,事情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我的好阿哥,到了这个份上哪还有这么多的问题!皇上死了,这把椅子谁抢到就是谁的。换了别人打破头也要上。现在侍中大人都安排好了,就等着您去登基呢!晚了就被别人抢走了。那可就大糟特糟了,是要掉脑袋的!”女里手里抓着腰间刀把,急得慌不择言。
耶律贤一听更加害怕,脸色煞白。好像怕女里来抓他,扭过头往后仰着连连摆手:“不行,不行,现在御营里是个什么情况谁也不知道,咱们去了没准儿就是送死。还是等王公大臣们会议决定谁来继位。趁着还来得及,咱们赶快回去。”
韩匡嗣急得使劲跺脚,仗着年长和救过这位阿哥的命,提高了声调吼道:
“贤哥儿,现在可不是犯糊涂的时候!侍中大人和我们这些人拼了性命谋划这件事,不光是为了辅佐你恢复大位,还是为了拯救朝廷和天下百姓。到了现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你临阵退缩,多少人的身家性命都得赔进去!现在咱们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就是刀山火海也必须去闯一闯。”
贤低着头不说话,坐在那里像长了根似的。拿起一根小树枝刮靴底的泥巴。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凌晨的料峭春寒冻得人心缩成一团,空气也好像冰封似的凝结了。韩匡嗣急得浑身冒汗,手抓袍子前胸,在贤的面前快步走来走去,歪头看着他,真想揍他一顿。一时不知道再说什么才好。女里大口吞着闷气,把手骨节捏的嘎嘎响。依着他的脾气,不用废话直接就把这个窝囊废捆起来丢进马车里。他真想不出这个胆小鬼当皇上是什么样子。但不管什么样,只要大家不一起完蛋,前面那个皇位都是他的。强耐着性子两眼直瞪韩匡嗣,等他拿主意。韩德让在父亲面前从来不多说话,两手抱头坐着不动,看不清脸上是什么表情。静了片刻,燕燕轻声细语地开口说道:
“贤哥,今天这事别人说什么也没用只有你说了算。就是到了金銮殿上也不能刀架着脖子逼你坐龙床。即使坐上了,前面也还有大风大浪呢。这都要你自己心甘情愿。你说句痛快话,去还是不去。要是不去,也不用在这里等,咱们就掉头回家。用不着管我爹和其他人的死活。要是去,现在就立马上路。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去早了是皇上,去晚了就是送死。你说吧,今天就听你一句话。”
耶律贤又刮了两下鞋底,眼睛终于从靴子上离开。一甩手扔掉树枝,跺跺脚站了起来,用袍襟抹了抹手。看了妻子一眼,一声不吭地走到马车后面,踩着踏凳一头钻了进去。燕燕一猫腰也跟着走进去,回手放下车帘。女里瞪大眼睛问匡嗣:
“去哪?”
“你说去哪?”韩匡嗣瞪了他一眼,骈腿翻上马背。
女里拍了下后脑勺,往手心唾了口吐沫,飞身上马,两腿使劲一夹马肚子,窜到前面去了。
黎明前的天空更加黑暗,月亮和星星好像已经疲惫,光芒越来越暗淡。一阵北风呼啸,摇曳的灌木丛中好像有千军万马尾随着他们刷刷奔走,让人心里一阵阵发毛。越是接近大营人们的心中越是忐忑不安。突然,一阵石破天惊的坐马嘶鸣。前面不远从影影崇崇的树林里呼地钻出二十多匹健马拦在当道。带队的女里嗓音带着颤抖尖声喝道:
“什么人!”他拔出佩刀举了起来,跟在身后的随从们也个个屏住呼吸操起武器,离开鞍坐弓起身子,准备冲杀上前。
“叫什么,是我!”一个浑厚深沉的声音威严斥道。
女里燕子打挺般飞身下马,拱手弯腰上前道:“原来是侍中大人,您怎么会在这里!”
“我来迎你们。怎么这么久!”
侍中萧思温骑着一匹高大壮实的白马,魁梧胖大的身子像座小山压在上面。他拍马来到韩匡嗣身边,点了点头。匡嗣拱拱手指了指车厢。思温会意,走过来对着车厢说道:“贤婿不要怕,前面就是御营,你什么都不用做,一切都听老夫的就是。燕燕,我就把他交给你了。”
“岳父大人辛苦了。请放心,我会照您说的去做。”车厢里燕燕用手捅了捅身旁的丈夫,贤喏嗫着轻声答道。
话音刚落,就听见狂飙般的马蹄声从后面滚滚而来,振得山丘微微颤抖,听起来足有数千人马。萧思温心里大惊,难道有人已经抢先一步?本来就千钧一发的局面,再要加上这股来势汹汹的敌人,再也难以应付,说不定就是没顶之灾。他浑身紧绷地回头望去,灯笼火把在蜿蜒的山路上呼啦啦地照着,人声马声嘈杂一片。他大声命令道:
“所有的人立刻退到林子里!女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