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清气朗,阳光正好。
曲一映听碧螺说,钟离的妻子孟锦突然昏迷,不省人事,便打算去钟离所住的东院看一看。这东院原先是谢挽之住的地方,因为钟离升为正管事,钟离与他的妻子苏锦便搬到了东院。
入眼处,晨光初洒,小溪潺潺地流着。那青瓦白墙之上,绿柳的剪影左右摇晃,四周是一片静谧与安详。
看着看着,曲一映的心中生出些许感慨。果然是人去楼空……谢挽之,那个坚韧又脆弱的少年,已经回到魏国了吗?
进了院,曲一映直接走向东院的厢房。
木几与窗台上不染一丝纤尘,给人一种格外朴素干净的感觉,而那黒木床前没有明红华丽的珠帘,只立着一张画有山河雄鹰的屏风。
曲一映睁大黑眸,左顾右盼。
虽然钟离平日爽朗不拘小节,可他的妻子总得会喜欢女子的事物,但这房里充满了整洁阳刚,连一点柔和的气息都没有。
她奇怪,自从谢挽之走后,这里的摆设都几乎没有变吗?
曲一映走到屏风后,看到苏笙静静地坐在床边,正给孟锦把脉,一旁黑脸的钟离则紧张地望着。
头一次与孟锦见面,没想到却是这个场景。
只见一明丽妍美,仿佛是花中芍药的女子静静地躺在黒木床上。她的身子被厚厚的被子给覆盖着,那稍显丰润的脸虽然透着点点苍白,一张桃红色的嘴却依旧滋润水亮,头上乌黑如缎的长发被人散开,正软软地顺在猩红的锦被下。
此时,苏笙正好诊完脉,他起身朝着钟离温和一笑,“孟大娘如今并无大碍,而且我还要恭喜管事。”
“恭喜我?锦儿到底怎么了?”钟离闻言,黑脸紧张得都绷了起来。
苏笙温雅的神情令人镇定,“管事不用着急,孟大娘这是怀孕了,一会儿就自然会醒。她气血不足才会导致突然晕厥,只要平日多食用一些补血养气的红枣,花生一类,身子调养好,就不会再发生这事。”
钟离一句一句听着,一字一字记着。
当他听到苏锦怀孕的那一句话时,黑脸上的大眼都瞪直了,然后又狂喜地大笑起来,跪到床边,温柔地牵起孟锦的手,开心地朗声道,“锦儿,我们有孩子了,我们有孩子咯!”
见到钟离那憨厚老实却真挚的样子,苏笙默默一笑,不经意间,发现曲一映也来到了房里。
她正白牙微露,一脸笑意望着钟离与孟锦,那细细腰肢间,红色流苏轻轻摇摆,温婉如落花飘过,动人似远方传来的仙乐。
刚好此时,曲一映的视线也移向苏笙,见他黑白分明的眸子依旧盈满了恬静安适,恍若有无尽的水墨氤氲,以及幽幽书韵在其中荡漾。
曲一映对他微微一笑,算是为昨日的争吵求和好了。
出了东院,苏笙与曲一映来到一排柳树外。
“夫人可曾考虑好,接受治疗?”苏笙开口,嘴角是一抹温和清浅的笑。
闻言,曲一映心想,又来了。她有些无奈地道,“我说你怎么和褚……和他一样呢?再说了,我们还没正式开始交换,他又没损失什么!”
苏笙仰脸望了望这明净湛蓝的天空,眼里闪动着初秋的丝丝清凉,“说实话,夫人得不得到皇后之位,对于他来说无所谓……”他凝眸望着她雪白的面庞,那无形中透着静美的画面,令他有些不愿说出会伤害她的话语,可皇命在上,他不敢违背,顿了顿又接着道,“但若是因为夫人的原因,而导致原本已经计划好的事物无法进行,这才是最不可饶恕的。”
“不可饶恕……”曲一映想到先前褚泽的行为,讽刺地道,“什么叫做不可饶恕?难道为了自己的私利,放任自己的亲妹妹活活被人利用,谋夺自己父亲的江山不是不可饶恕?没有一丝一毫人应该有的温情不是不可饶恕?”
闻言,苏笙舒缓的神情渐沉,他低声道,“夫人就没有不得已的时候吗?有时候,并不是每个人都会有选择的机会。如果夫人不愿意配合,苏笙就不敢保证以后会发生什么事了。”
曲一映没有深思他的话,只觉得苏笙是褚泽的手下,自然会为褚泽打算,她冷着脸说,“你们那些勾心斗角的事我不懂。”
“如此看来,夫人是怎么都要先行毁约?”苏笙沉吟几许,问道。
曲一映拧着眉,心绪不宁,“不是我后悔,而是以前的事我已经再也记不得了,不论你用什么方法,都不会起作用。苏大夫还是离开吧,不要再做一些无谓之事!”
苏笙见她只是一味的拒绝,想赶走自己,眼里便出现了不言而喻的怀疑,而不过几息,那浓郁的怀疑又渐渐消逝,转化为一抹嘴角的微笑。他对曲一映温和地说,“既然夫人这么肯定,我也不再为难夫人。后日我就离开竹宅,如实禀报此事。”
像是有些不敢相信,这么快就能摆脱褚泽带来的麻烦,曲一映疑惑地问:“你说的,可是实话?”
苏笙沉吟几许,浅笑道:“自然是真。”
曲一映与苏笙分别后,因为心情好,又在竹宅四周走了走,回到院子后,已经是夕阳日落。
她一推开院门,就看见梧桐树下,影荷愁眉紧锁,正无精打采地放置乐器,似乎是身体不舒服。而碧螺手里端着一个方形红木盘子,盘子里是各式各样的糕点果品。
曲一映还没问影荷怎么了,这一边碧螺听到脚步声后,便转身笑着对她道:“夫人,奴正要摆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