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党假扮官兵?易知足一阵无语,还真是没他们不敢说的,广州的治安得要乱到什么程度,才会有胆子如此之大的会党?不过,话说回来,不如此说,还真是无法掩盖此事,略微沉吟,他才道:“昆臣兄身为广东巡抚,应该知道这事对西关证券交易所的影响有多大罢,仅是如此说辞,明日一开盘,元奇银股必然大跌。”
叶名琛清楚他说的是实情,今晚这事传出去,必然会让人误以为朝廷欲着手铲除元奇,元奇银股大跌亦是必然,他当即试探道:“国城兄有何要求,但说无妨。”
“攻打磊园的声势如此之大,昨日又是元宵,仅是一句匪徒假扮官兵,怕是没人会相信。”易知足缓声道:“正好,咱们也打死百余匪徒,还抓获了数十个受伤的,死的枭首,活的明日午时开斩,如此,方能让人信服。”
叶名琛听的倒吸一口冷气,且不说奕湘是否会同意,仅是易知足这态度,压根就是不打算放过此事,这明摆是要与驻防八旗死磕的架势,他连忙苦笑道:“冤家宜解不宜结,他们也是奉旨行事,如此一来,这仇怨可就结大了。”
“哼!”易知足冷哼了一声,道:“奕湘公然带兵破门而入,昆臣兄莫非认为这梁子没结下?”顿了顿,他沉声道:“以明日黄昏为限,西关、花地、河南、洛溪、长州、黄埔等元奇的地盘上,不允许出现任何八旗绿营兵丁,一旦发现,不问情由,格杀勿论!”
听的这话,叶名琛脸色顿时变的异常难看,包世臣赶紧斡旋道:“这也是为了避免双方发生摩擦,侯爷在元奇是什么地位,昆臣兄应该也清楚,方才得知事情真相,河南大营花地大营的军官都叫嚷着要杀进城去,屠了满城,若非侯爷顾全大局,怕是广州城早就血流成河了。
至于明日午时开斩,不过是门内撒土迷外人眼罢了,昆臣兄久历地方,不会不清楚斩白鸭吧?”
所谓斩白鸭,就是买人抵罪受死,叶名琛在地方为官多年,这些弊端岂能不清楚,这事倒也不难,问题是八旗绿营以后不得进入元奇地盘,这等若是元奇划界自治,这事他一个人可不敢做主。
正自沉吟,包世臣却是笑道:“今日侯爷遭此一劫,岂能不加防范?再则,八旗绿营也是极少出现在元奇的地盘.......。”
叶名琛连忙道:“此事干系太大,在下不过广东巡抚,委实不敢做主。”
“抚台大人怕是误会了。”易知足冷声道:“我并非跟你商量,不过是知会你一声,另外,还烦请大人上折子,元奇家大业大,身为元奇大掌柜,在下不敢轻身涉险,不敢赴京上任,皇上于元奇有恩,于在下有恩,在下铭记在心。
元奇是商帮,是商团,不是会党,元奇也不希望大清陷入内乱,为西洋各国所乘,不过,有一句话,得先说到明处,新君即位,君不君,则臣不臣!”
说着,他端起茶杯,道:“再转告奕湘一句,磊园的损失,十倍赔偿,明日见不到,后日我登门索要!”
从磊园出来,夜已深,叶名琛步出大门,回头看了一眼依旧灯火通明的磊园,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奕湘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如今可不是捅了个马蜂窝那么简单,这简直是将天捅了个窟窿,易知足如今的态度已是再明白不过,看在道光这些年的恩情上,元奇不会为患作乱,新君即位,却与元奇没有半分恩情,新君若是不识趣,元奇必反无疑!
君不君,则臣不臣!他暗暗念叨了一句,若是四阿哥继位,只怕是难以善了,但愿四阿哥能够清醒一点,真要逼反元奇,那必然是天下大乱,元奇可不是那些个会党可以相提并论的。
他一路走一路寻思着,得想法子尽快调离广州这个是非之地,易知足不是善与之辈,既将话说明白了,就绝对不会妥协忍让,新君不论是四阿哥还是六阿哥,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或许六过阿哥会好些,若是四阿哥,怕是也咽不下这口气。
世臣似笑非笑的道:“大掌柜守制期满,若是新君原职起复,又该当如何?”
原职起复,也就是重新着他任南洋大臣,南洋提督,这个可能不是没有,但得看是谁继位,易知足略微沉吟才道:“南洋海军实则已然在我掌控之中,南洋提督一职,担任与否,并无多大意义,但若对外征伐,有这个职位,则可以名正言顺打朝廷的名号。
再则,广州上海乃元奇根基所在,能担任南洋大臣,很多事情处理起来要方便不少,例如移民南洋,与西洋各国贸易外交,调整海关税率,与倭国、南洋各国打交道也方便不少。
再有,身为元奇大掌柜,接受朝廷官职,能够极大的稳定元奇的人心,能够稳定广州上海,稳定东南各省,稳定南洋移民的民心,利于元奇的发展壮大。”
包世臣微微颌首道:“如此说来,大掌柜是打算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
易知足听的一笑,“不瞒先生,在下还真没有争天下的野心,打天下易,治天下难,在下自问没有治理天下之才。”
“时候未到而已。”包世臣不以为意的摇了摇头,“当元奇的实力积蓄到一定的程度,即便大掌柜不争,朝廷也容不下元奇,元奇人马也会逼着大掌柜去争,属下强推平常事,宋太祖陈桥兵变,黄袍加身,便是典范。”
属下强推平常事?宋太祖赵匡胤是典范?易知足有些好奇,他一直以为陈桥兵变是赵匡胤自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