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洞庭湖容易,但日后要想溯水而上,怕是没那么容易。”杨秀清闷声道:“下洞庭,是南王的意思罢?”
“天王的意思。”冯云山缓声道:“清妖紧追不放,火枪又厉害非常,咱们伤亡太大,若不及时改走水路,只怕不等咱们到湘西,这队伍就散了。”
“哼——。”杨秀清冷哼了一声,道:“一旦进入山区,清妖还敢如此紧追不放,必然叫他有来无回!”
冯云山看了他一眼,笑道:“相比起转进湘西,进入洞庭湖对咱们更为有利,僧妖头率领的清妖都是北人,不善水战,他们的火枪再厉害,水战也无用武之地,况且,咱们广西的老兄弟大多都善水......。”
“南王是不是忘了元奇?”杨秀清沉声道:“元奇的海军舰队能够纵横南洋,区区一个洞庭湖算什么?一旦元奇出动海军舰队进入洞庭湖,会是什么情况?”
冯云山听的一笑,“东王想过没有,咱们与朝廷打死打活,最为受益的就是南洋天地会和元奇,再则,元奇与朝廷的关系如今已到了破裂的边缘,元奇岂肯为朝廷卖力来围剿咱们?只要咱们不主动与元奇为敌,元奇绝对不会来围剿咱们!”
略微沉吟,杨秀清才道:“元奇与朝廷终究是没有彻底翻脸,不可不防,最好还是安排人去见见元奇那位大掌柜......。”
“东王所见极是。”冯云山颌首道:“咱们也确实应该主动向元奇示好。”
太平军突然掉头南下,顺水而下进入洞庭湖,留驻长沙的各省提督总兵大多都是暗松了口气,太平军进了洞庭湖,要剿灭就是水师的事了,不过,湖广总督徐广缙却是暗暗骂娘,眼看着太平军西窜,谁会想到突然一下又掉头进了洞庭湖,如今好了,这麻烦根本就没可能甩的掉了!
僧格林沁匆匆赶回长沙,随即就召集一众文武大员到钦差行辕商议,不过半日就定下策略,一是加强长江沿岸的防务,防止太平军继续沿江而下,二是在洞庭湖上游布防重兵,以防太平军再杀回马枪。再就是,部署兵力进驻洞庭湖沿线城池,以防太平军再次突围。最后则是恳请朝廷下旨,调南洋海军舰队溯江而上,进入洞庭湖围剿。
计划自然是无可挑剔,不过,在座一众文武大员包括僧格林沁自己在内心里都没底,其他都好说,唯独南洋海军会不会奉旨入洞庭湖围剿,这事谁也没底。
众人都清楚,指望荆州水师以及江南水师那些个老爷兵以及那些个破船在洞庭湖剿灭太平军,压根就是痴人说梦,能够在洞庭湖轻松剿灭太平军的唯有南洋水师,不过,元奇与朝廷的关系,众人也都是心知肚明,易知足打着在籍守制的幌子,连进京入值军机都推了,他会奉旨?这可能性实在是太小了!
提到南洋海军这茬,登时就有些冷场,徐广缙忍不住开口道:“易国城如今就在上海,太平军窜入湖南,他对此也是极为关注,担心太平军沿江而下,战乱波及两江.....。”说着,他看了僧格林沁一眼,略微迟疑,才道:“钦差大人能否上折子,夺情起复易国城?”
僧格林沁看了他一眼没吭声,这事不是一般的难,咸丰会否同意启用易知足?这事他心里没底,易知足是否会奉旨任职,他同样没底,缓缓扫了众人一眼,他才道:“易国城守制之期未满,可有人愿意前往上海游说?”
听的这话,被革职的湖南巡抚骆秉章觉的这是个难得的机会,连忙开口道:“下官愿往。”
骆秉章是广东花县人,与易知足算得上是老乡,在京师也有来往,僧格林沁是清楚的,见他主动请缨,不由微微点了点头,不过一转念他就想到骆秉章如今已被革职,这身份可有点上不了台面,略微沉吟,他看向曾国藩,道:“涤生还没去过上海罢.....。”
见他点到自个头上,曾国藩也不好推诿,当即拱手道:“上海宝山,下官慕名已久,愿随同骆大人前往。”
上海,镇海侯府。
书房里,易知足、包世臣两人站在悬挂着大幅简易地图的墙壁前,见易知足的目光死死的盯着岳州城,包世臣不以为意的道:“大掌柜担心太平军攻打岳州?”
易知足幽幽的道:“岳州抱洞庭,临长江,素称湖南咽喉,湘北门户,可谓是兵家必争之地,太平军入洞庭,必然首先攻占岳州。”
包世臣看了他一眼,道:“湖北巡抚常大淳不是已派重兵驻防岳州?而且还用巨石沉船,将土星港航道堵死,这块硬骨头,太平军只怕未必啃的动。”
“难说——。”易知足微微摇了摇头,道:“太平军入洞庭,必然要选择一个立足点,岳州无疑是最好的选择,即便是防御的再严,太平军也必然要打一打的.......。”
话未落音,任安就大步走了进来,见礼后禀报道:“禀大掌柜,太平军已攻占岳州......。”
“什么?”包世臣不敢置信的道:“怎会如此之快?”
“岳州守军,湖北提督博勒恭武不战而逃,太平军兵不血刃占据岳州。”任安说着将情况大致的说了一下,太平军发现土星港航道被沉船堵塞,立即拉夫抓人,仅仅只花了一天时间就将土星港航道的沉船清理一空,随即主力船队直接逼近岳州,博勒恭武眼见的无法抵抗,弃城而逃,五千守军一哄而散。
包世臣担心的道:“岳州既失,太平军下一个目标会不会是武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