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世臣并不是好动的人,况且已是七十多高龄,虽说精神矍铄,身子骨保养的也好,但坐小火轮来武昌并不是件轻松的事,说是闲着无聊,静极思动前来武昌,易知足自然不信,但想着就算的上海有什么事情,也不至于劳驾他亲自跑来武昌一趟。
易知足一头雾水,殷勤让坐之后,才试探着道:“上海一切可好?”
“上海能有什么事?”包世臣笑道:“老夫已是土埋脖子的人,有生之年还想再看看黄鹤楼,吃吃武昌鱼,大掌柜无须多想。”
见他精神有些萎靡,易知足不由的一笑,“先生且歇息两日,在下再陪先生去黄鹤楼,吃武昌鱼。”
“天下江山第一楼,小女子可是慕名已久。”随着话音,林美莲缓步进来,蹲身一福,道:“见过大掌柜。”
见的林美莲居然也跟来了,易知足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随即道:“先生一路颠簸劳累,先歇息下吧。”说着,看向陈洪明道:“让先生暂住我的的院子。”
待的陈洪明扶着包世臣离开,他才看向林美莲,道:“包先生来武昌,所为何事?”
“大掌柜清减了不少。”林美莲打量了他两眼,才道:“属下也不清楚,不过,隐约听先生提及,说是为了见一故人。”
故人?易知足不由的一楞,武汉三镇被太平军席卷一空,哪里还能有什么故人?他还准备近日返回上海,包世臣这一来,怕是得要多耽搁几日了,略微沉吟,他才道:“一路可还顺利?”
林美莲点头道:“顺利,沿途关卡无人敢拦,停靠补给也甚是便利。”说着,她试探着道:“船上戒备森严,不象是补给船......。”
太平军沿江而下攻占武昌,沿江府县都将海军舰队当做救命稻草,这节骨眼上谁那么不开眼去找元奇的麻烦?这是意料中的事,易知足点了点头,道:“你也累了一路,先去歇着罢。”
来的当然不是补给船,而是运钞船,他滞留武昌,等的就是这几艘运钞船,湖南湖北战乱,对于元奇银行来说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垄断湖广钱业的机会!普及推广元奇纸钞的机会!
太平军过境犹如蝗虫一般,将所有的金银细软洗劫一空,地方钱庄银号即便未被挤兑倒闭也难逃洗劫,地方藩库银库亦是一样,这种情况下极为适合元奇占领市场,垄断钱业,推广纸钞。
他与冯云山已达成协议,太平军不得抢劫元奇在各地的分号,而且允许元奇在太平军占领区开办分号,至于地方官府,被太平军洗劫一空的他们正渴盼着得到元奇的放贷,通过纸钞放贷,轻轻松松就能形成垄断和纸钞的推广。
他之所以爽快的同意为八旗绿营提供大量的军火,在武昌赈济安抚百姓,都是出于这个长远的考虑,先垄断湖广两省的钱业,继而垄断商贸经济,如此一来就能牢牢的将两省控制在手里。
一旦掌控了湖广,东南半壁的金融经济几乎就都处于元奇的掌控之中,乘着太平军作乱,他也可以逐步的扩张和展露军事实力,驻扎在倭国的肖明亮部也该找机会亮亮相,震慑一下朝廷和太平军了。
包世臣毕竟年纪大了,休息了两日精神才恢复过来,不过,这两日他也没闲着,对武昌的情况做了详细的了解,这日早餐后散步回来,在院子门口正好碰上前来探望的易知足,一见面,易知足就拱手笑道:“今日天气不错,正适宜黄鹤楼上眺望江景.....。”
包世臣摆了摆手道:“黄鹤楼不急着去。”
两人缓步进了院子,易知足才试探着道:“先生的故人莫非不是武昌人?”
包世臣笑而不答,岔开话头道:“朝廷筹建长江水师,大掌柜是何看法?”
长江水师?易知足哂笑道:“就凭朝廷目前的财力,长江水师没个七八年时间,难成气候。”
“那倒未必。”包世臣微微摇了摇头,道:“筹建长江水师,必然不会是朝廷划拨银钱,若是不出所料,必然是设卡抽税,长江商贸繁忙,不出三年就能成气候。”
“设卡抽税?”易知足不由的眉头一皱,包世臣这话倒是提醒了他,厘金制度,咸丰为围剿太平军,在全国推行厘金制度以筹措军饷。
世臣才缓声道:“大掌柜应想法子将长江水师掌控在元奇手里。”
这只怕是不可能,朝廷筹建长江水师不仅是为了围剿太平军,还有遏制元奇的意图,如何会让元奇掌控长江水师?
进屋落座,包世臣不急不缓的道:“太平军水师规模不小,对长江沿线各省有着巨大的威胁,若是海军舰队回撤,湖广、两江、甚至是闽浙督抚都会恐慌。”
“这个代价太大。”易知足摇了摇头,道:“请神容易送神难,太平军的破坏性太大,一旦沿江东下,要驱逐不是一件容易事。”
“不过是做做样子而已。”包世臣语气轻松的道:“只须将舰队回撤到安庆或者是太平府,湖广、两江的督抚就会急的跳脚。”
易知足听的一笑,“这倒是可以试试,琦制台举荐陈洪明出任湖北提督,朝廷未同意,长江水师提督又是常保,咱们撂撂挑子,也试试朝廷的反应。”
“朝廷虽然对元奇极具戒心,但元奇毕竟未公然作乱,太平军却是称王建号,且声势越来越大,实力也越来越强,正所谓事有轻急缓重,目前朝廷必然以围剿太平军为要务.....。”包世臣侃侃而道:“当今虽则年少气盛,但值此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