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真人一身缙绅打扮,看起来甚是儒雅,气度雍容,宛如地方士绅名流,绝对不会有人想到他是青莲教的十地大总之一,一晃十余年,岁月在他身上似乎没留下多少印痕,看起来依然不过三四十岁的样子,这让易知足颇有些感慨。
见的易知足上下打量,依真人微笑着开口道:“大掌柜料事如神,如今果然是天下大乱....。”
易知足点了支香烟,缓声道:“真人可是打算乘势而起?”
“莫非大掌柜认为时机仍然不成熟?”
“这要看真人心里想要的是什么?”
这是什么意思?依真人迟疑了下才道:“还望大掌柜不吝点拨。”
易知足看着他道:“不知真人想要的是什么?或者说追求的是什么?反清复明?”
“洪秀全都敢称王建号,咱们青莲教又怎会死抱着反清复明不放?”依真人肃然道:“青莲教五行十地,会众遍布大江南北,振臂一呼,从者云集,王侯无种,帝王有真,既然起事,自然是推翻清廷,恢复我汉家河山。”
“王侯无种,帝王有真。”易知足点了点头,道:“真人打算在哪里起事?广东、广西?还是江浙?”
依真人沉吟了片刻,才道:“大掌柜若是支持,自然是江浙为佳。”
看来依真人对于富饶的江浙还真是念念不忘,易知足暗自好笑,道:“我曾说过,兴中会也在等待机会,如此乱世,兴中会岂会错过?”
“兴中会怕是大掌柜杜撰出来的罢?”依真人有些紧张的抬眼直视着他道:“莫非元奇有意争天下?”
易知足慢悠悠的道:“兴中会也好,元奇也罢,如此乱世,都不可能置身事外。”
听的这话,依真人心里一沉,迟疑着道:“元奇不是在围剿太平军?”
“围剿太平军,就不能扯旗放炮?”
“在下只是觉得不合常理而已。”依真人也不藏着掖着,径直道:“大掌柜若是有心扯旗放炮,必然是联手太平军,怎的反过来与朝廷联手围剿太平军?”
“策略而已。”易知足也不愿意多说,反问道:“真人可还有心振臂一呼?”
依真人之所以雄心勃勃,是基于能得到元奇的大力支持,撇开这层便宜师徒的关系不说,还有个白芷,他可是听闻白芷给易知足生了个儿子,但如果元奇也要扯旗放炮,还能有青莲教什么事?就算能与太平军一争雌雄,还能争得过元奇?别人不知道元奇的深浅,他可是一清二楚。
见他默然不语,易知足缓声道:“天下大乱,确实是乘势而起的好机会,如果判断不错,明后年,北方也会乱起来,人生苦短,真人若是不甘心,大可搏一搏,称王建号过把皇帝瘾,怎么着也能过三五年的瘾。”
皇帝瘾有什么好过的?要过皇帝瘾,大可关起门来过瘾,为三五年的皇帝瘾赌上身家性命,赌上大半生心血,那可不值得,略微沉吟,依真人才狐疑的道:“大掌柜是在等北方乱起来?”
北方确实会爆发大规模的捻军起义,这一点易知足是十分清楚的,他虽然也在等这个机会,但却与依真人想的不一样,不过,依真人与黄殿元不同,他自然不会开诚布公,瞥了对方一眼,他才道:“真人无须套话,我已经说的十分清楚,真人是何打算?”
依真人沉吟了片刻,才道:“既然大掌柜有意逐鹿,在下等自然要退避三舍......。”说着,轻叹了一声,易知足瞥了他一眼,道:“半生心血付之东流,真人可是心有不甘?”
依真人心头一跳,瞬间反应过来,连忙起身躬身一揖,“大掌柜若不嫌弃,在下甘附骥尾。”
甘附骥尾?易知足自然不敢轻信,不过,他也确实有利用青莲教的意思,当即缓声道:“这些年来,两广青莲教与元奇也算是合作良好,元奇若是举事,免不了有借重你们的地方.....。”
依真人恭谨的道:“大掌柜但有所遣,两广青莲教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好!”易知足干脆的道:“且安心等候,时机一到,我自会吩咐,你放心,元奇素来是赏罚分明。”
仅仅只消停了一日,镇海公府便门庭若市,易知足夺取起复,再度接任南洋大臣,南洋海军提督,又加太子太师衔,晋封三等公爵,赏戴三眼花翎,恩赏之浓无以复加,上海本地大小文武官员、各国驻上海领事,以及周边府县文武官员纷纷前来恭贺。
就连两江总督李星沅、安徽巡抚骆秉章、江西巡抚陆应谷,江苏巡抚傅绳勋都纷纷遣人前来恭贺,诺大的国公府里每日里宾客不断,易知足倒也不端架子,就连府县官员都亲自接见,每日里见人说事,忙碌不休。
这日黄昏,易知足送走江苏布政使武棠护,便吩咐林美莲道:“叫候着的官员都散了,明日再来。”
听的这话,林美莲不由的暗松了口气,甭说易知足,就是她这个负责通传接待的秘书这些日子也是累的够呛,所有前来的官员资料她都要整理,要登记造册建档,以备易知足需要之时能够及时了解,而且这些官员有不少还借这机会荐人,这举荐来的士子以及候补官还要一一考核,当然这些活儿不是她一个人做,但凡事她都必须心中有数。
见的林美莲的神情,易知足亲轻笑道:“这些日子累的够呛罢,跟包先生说一声,幕僚班子要适当的增添人手,如今不比以前,事情会逐步多起来。”
林美莲也不敢逞强,她